圣经预表简介(一)

序言

奥古斯丁(St. Augustine)曾表示: “旧约隐藏新约的‘喻意’, 新约打开旧约的‘真体’.” 这句话可从圣经中的预表加以证实. 苏克(Roy B. Zuck)指出: “许多研读圣经的人都察觉到旧约中包含不少预表, 这些预表在新约以某种方式阐明出来. 新旧约的关系是预表(types)与本体(antitypes)、影像(shadows)与实体(fulfillments). 从新约的角度回看旧约中的一些人物、事物, 将它们视为将来的人物、事物的预表.”[1] 赖若瀚则说道: “预表的文体是圣经独有的文体, 是其他文学著作所没有的. 因圣经是圣灵的默示, 神可以借着多年前所写下来的, 用作预指将来要发生的事. 历代以来对预表的解释可谓多姿多彩, 千奇百怪. 有学者大幅度地应用预表, 认为这是找出圣经信息的一种最佳途径. 但因为没有划清范围, 订定原则, 导致在解释时有东拉西扯, 随手拈来的情况出现. 另一方面, 有人为了避免陷入这种主观性的危机中, 就完全摒弃预表的解释, 认为它毫无根据, 不足为法, 不能用它来作为合理释经的原则. 这些都是极端的情况, 其实只要得法, 预表的解释是可以采用的.”[2]

(A) 研读预表的重要

诚如罗伯特·安德森(Sir Robert Anderson)所言: “旧约的预表(typology)犹如言语中的字母组(alphabet), 写下了新约的教义; 很多伟大的神学家被公认为对预表无知, 所以若说他们对教义的阐述并不一定正确可靠, 我们不该感到惊奇.”[3] 由此可见, 要正确地解释圣经教义, 研读圣经预表是重要的. 女基督徒作家艾达·哈伯松(Ada R. Habershon)在其著作《研究预表》(Study of the Types)道出研读预表的理由:[4]

1. 神本身非常重视它们: 预表是圣灵的精心杰作; 例如论到会幕的结构, 希伯来书的作者说: “圣灵用此指明, 头一层帐幕仍存的时候, 进入至圣所的路还未显明”(来9:8). 这点表明圣灵用那隔开圣所与至圣所的幔子来教导重要功课. 当主耶稣死在十架的时刻, 幔子裂为两半, 进入至圣所的路已经显明(太27:51); 这表明靠着耶稣基督的死, 信者可以进到神的面前(西1:22).

2. 主耶稣时常思考它们: 主耶稣在复活之后, 曾在以马忤斯的路上向两位门徒显现. 为了解答他们的疑惑, 他“从摩西和众先知起, 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 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路24:27). 可见主耶稣时常思考旧约的预表中所指着自己的话.

3. 它们述说主耶稣基督: 如果要在“我们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彼后3:18), 我们必须研究预表, 因为它们彰显基督的位格和工作之荣美, 例如会幕或圣殿中的物件细节都述说他的荣耀.

4. 它们在新约作者心中占据高位: 许多新约作者们都常引述“经上说”或“圣经说”(指旧约的预表). 保罗在林前15:3-4说: “就是基督照圣经所说, 为我们的罪死了, 而且埋葬了, 又照圣经所说, 第三天复活了.” 旧约的预表清楚描述有关基督的复活, 例如关于献禾捆(指初熟的果子, firstfruits)为摇祭的日子, 利23:15说是“安息日的次日”(即星期日). 这点指向基督的复活之日, 所以保罗说: “初熟的果子是基督”(林前15:23).

5. 许多新约经文需靠它们来解释: 除非我们在某种程度上熟悉预表, 否则我们无法明白新约中许多的经文. 几乎整本希伯来书是以旧约预表为论据, 来强调此书的主题: 基督作为“真体”(substance), 显然比旧约的“影子”(shadows, 即摩西、约书亚、亚伦等人)更美.

6. 它们包括了整个新约教义范围: 我们看到预表包括了所有新约教义的范围. 新约不仅阐明了(unfolded)了旧约的预表, 更是包含了(enfolded)它们 [笔者注: 例如从旧约祭司和利未人的职事, 我们可学习到新约信徒在召会中的职分和事奉, 难怪艾达·哈伯松(Ada R. Habershon)称祭司和利未人为“召会的预表”(参179页)].

7. 它们是对抗高等批判的解毒药: 虽然我们不明白预表全部的教训, 但我们若承认预表的每个细节都有神的目的, 相信所记载的都有值得学习的功课, 那么高等批判(higher criticism)[5]的攻击就无法伤害我们. 我们的眼若看到预表的荣美, 被其吸引而研读圣经, 就不会对高等批判的书籍有兴趣了.

(B) 有关预表的字义

(B.1) 预表的字义

“预表”一词源自希腊文 tupos {G:5179}, 这字在新约中出现15次, 其多种译法如下:

1. “预像”: “亚当乃是那以后要来之人的预像(pattern; AV: figure)”(罗5:14);

2. “榜样”: “也当留意看那些照我们榜样(AV: ensample)行的人”(腓3:17); “所有信主之人的榜样(model; AV: ensamples); “乃是要给你们作榜样(model; AV: ensample)”(帖后3:9); “都作信徒的榜样(AV: example)”(提前4:12); “你自己凡事要显出善行的榜样(AV: pattern)”(多2:7); “乃是作群羊的榜样(AV: ensamples3)”(彼前5:3);

3. “样式”: “…帐幕, 是神吩咐摩西叫他照所看见的样式(pattern; AV:fashion)作的”(徒7:44); “都要照着在山上指示你的样式(AV: pattern)”(来8:5).

4. “痕”: “我非看见他手上的钉痕(AV: print), 用指头探入那钉痕(AV: print)…”(约20:25);

5. “像”: “就是你们所造为要敬拜的像(images; AV: figures)”(徒7:43);

6. “模范”: “现今却从心里顺服了所传给你们道理的模范(AV: form)”(罗6:17);

7. “鉴戒”: “这些事都是我们的鉴戒(AV: examples)”(林前10:6);

8. “大略说”: “千夫长又写了文书, 大略说(as follows; AV: after this manner)…”(徒23:25-26).

上述经文显示希腊文 tupos 有多种译法, 如“榜样(6次)、样式(2次)、痕(2次)、预像(1) 、像(1次)、模范(1次)、鉴戒(1次)、大略说(1次)”. 苏克(Roy B. Zuck)指出: “上述字词的共通概念是对应或相似. 那些人物、事物被塑造成与另一人物、事物相似, 又或是在某方面相对应. 一样事物与另一样事物相配. 腓立比信徒的生命应与保罗的生命相似(腓3:7), 信徒应效法提摩太的榜样(提前4:12), 帐幕与摩西看见的样式相似(来8:15), 即使基督手上的钉痕也与钉子本身相似. 一样事物与另一事物对应. 偶像反映出敬拜者心中假神的形状(徒7:43). 保罗说罗
马信徒顺服所传给他们“道理的模范”(罗6:17), 他是指他们要遵行他教导的教义, 将它视为标准及模范. 换言之, 他们的生命与教义相应对.”[6]

值得留意的是, 希腊文 tupos 不是专门术语, 也不是每次都用来表示同一件事或某一个神学上的预表. 实际上, 新约里只有来8:5和罗5:14被用来形容旧约的预表. Tupos 可能源自动词 tupô , 有“击打”之意. 所以 tupos 原意为击打的结果或使留下印象的事物, 因而发展出标记、模样、印记、样式、模范、轮廓、草图等概念.[7]

(B.2) 预表与本体

至于与“预表”相对的“本体”(antitypes), 其希腊文是 antitupos {G:499}, 意思是对应某个样式的事物. 这字在新约中出现2次, 被译作“影像”(来9:24)和“表明”(彼前3:21). 来9:24说: “因为基督并不是进了人手所造的圣所, 这不过是真圣所的影像, 乃是进了天堂”(来9:24). 这节表明地上会幕(或译“帐幕”, tabernacle)的圣所是天上真会幕(天堂)的影像. 筏隐(W. E. Vine)把这节的“影像”解释为“原型的复制品”(a copy of an archetype). 会幕是天上实体(reality)在地上的对应之物(counterpart). 基督是真光(约1:9), 是真葡萄树(约15:1), 他所事奉的领域是真帐幕(来8:2). 这真帐幕(天堂)是实体, 地上的会幕不过是复制品.[8] 换言之, 后者(地上的帐幕)是对应前者(天上真帐幕), 是前者的相对物.

另一方面, 既然预表的“本体”(antitype)意思是“对预表的回应”, 亦指预表的相对物, 所以当彼前3:21说: “这水所表明的洗礼”时, 它是指挪亚时代的洪水是“预表”(type), 而洗礼则是洪水所预表的“本体”(antitype), 是对这预表的回应, 是预表的相对物. 洪水是洗礼的预表或象征, 两者均用水代表审判; 洪水意味着恶人的死, 而洗礼则表示基督的死, 以及信徒认同基督的死. 在此我们再度看到相似的概念.

(B.3) 预表与影像

另一个与“预表”相关的希腊文字是 skia {G:4639}, 意即“影像、影子”(shadow). 同样地, 旧约中某些事物是未来事物的概略或影像. Skia 一词在新约中出现3次(西2:17; 来8:5; 10:1), 都具有这方面的象征意义. 保罗写道那些宗教的节期、月朔、安息日“原是后事的影儿, 那形体却是基督”(西2:16-17). 来10: 1也说: “律法既是将来美事的影儿, 不是本物的真像”. 最后, 来8:5指出地上祭司们“供奉的事, 本是天上事的形状和影像”(值得注意的是这节出现了3个相关的字: “形状”(希腊文: hupodeigma {G:5262})、“影像”(希腊文: skia )和“样式”(希腊文: tupos ). 影像(shadow)暗示那样东西是模糊的、暂时的、不完美的, 但也暗示某种程度上的相似(resemblance).

(B.4) 预表与寓意

还有一个常与“预表”混淆的词语是“寓意”(allegory). 有些学者认为圣经的预表是寓意, 但这是错误的看法. “寓意”是叙述或生动的文字描述, 不一定反映(日常)生活真实的情况, 大部分都是象征属灵的真理. 苏克(Roy B. Zuck)指出, “寓意”有以下特征: (1)可能是真实或杜撰(想象出来)的故事; (2)其解释结合在故事之中; (3)长篇的隐喻. 一般公认的寓意如“耶和华好比信徒的牧者”(诗23:1-4); “以色列好比被摧毁了的葡萄树”(诗80:8-16); “智慧好比一个家庭主妇”(箴9:1-6); “主耶稣好比牧者”(约10:1-16); “主耶稣好比真葡萄树”(约15:1-6)和“基督徒的属灵防卫好比军装”等等.[9]

基兹(Benjamin Keach)表示预表并非寓意, 因为作为预表的人、事、物, 均是历史上真实的人、事、物; 但寓意可能只是个故事或比喻, 而非真有其人或其事物[笔者注: 以“主耶稣好比牧者”的寓意为例, 这寓意并非表示主耶稣是一位牧羊人, 而是强调他的事工好比牧羊人]. 此外, 作为“影子”的预表是指向它的“真体”, 例如约拿在鱼腹中三日三夜指向基督的死和埋葬, 但寓意没有真体的对象, 只是透过故事或比喻传达某方面的真理或教义.[10] 有鉴于此, 纵然圣经的寓意有其崇高价值, 我们切不可把圣经的预表视为故事性的寓意, 免得失去了其历史性和真体性的意义.

(文接下期)

[1] 苏克著, 《基础解经法》(香港九龙: 宣道出版社, 1996年), 第209页.

[2] 赖若瀚著, 《实用释经法》(香港: 福音证主协会, 1993年), 第369页.

[3] Ada R. Habershon, Study of the Types (Grand Rapids: Kregel Publications, 1974), 第10-11页.

[4] 同上引, Study of the Types, 第16-21页.

[5] “高等批判”(Higher Criticism)或称“高等评鉴”是指对圣经各书的作者, 写作日期, 写作目的等所作的考证和批判. 区别于“低等批判”或“低等评鉴” (Lower Criticism, 也称“经文评鉴”Textual Criticism) — 指对圣经原文或本文的校勘, 即依据圣经的原文手抄本或译本等, 尽量准确和翔实地重建圣经经文原貌的工作. “高等批判”在19世纪时普遍受到不信圣经启示的现代主义(modernism)所影响, 以致作出许多攻击圣经权威和贬低圣经价值的结论, 败坏不少信徒的信心, 也使非信徒对圣经完全没有信心. 有关“现代主义”, 请参 2002年12月份, 第37期《家信》的“真理战场: 召会真理研究简介(二)”.

[6] 苏克著, 《基础解经法》, 第210-211页.

[7] Richard M. Davidson, Typology in Scripture (Berrien Springs, Mich: Andrews University P
ress, 1981), 第184页. 引自苏克著, 《基础解经法》, 第211页.

[8] J. M. Flanigan, What the Bible Teaches (vol. 8): Hebrews, edited by Tom Wilson & Keith Stapley (Kilmarnock: John Ritchie Ltd., 1991), 第190页.

[9] 苏克著, 《基础解经法》, 第271-272页.

[10] Benjamin Keach, Preaching from the Types and Metaphors of the Bible (Grand Rapids: Kregel Publications, 1972), 第xi-xii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