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福音堂

从火中抽出来的一根柴: 王明道归主记 (Wang Ming-Dao, 1900-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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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中国教会信心的勇士

在20世纪的近代中国教会历史上, 至高的神兴起不少祂的仆人为祂证道, 其中一位备受尊崇的主仆, 就是王明道. 美国传记作家约翰·伍德布里奇(John Woodbridge)总结王明道的一生时这样写道: “王明道在中国大陆和海外地区被华人教会认为是一位最有影响力的教会领袖之一. 他尊重圣经的权威性, 他不遗余力地捍卫基督教的纯正信仰, 赢得了举世基督徒对他的赞赏. 数10年来, 由于王明道不肯妥协, 不肯放弃自己坚持的原则, 甘愿为主的缘故, 在监狱中度过20多年的囚犯生活; 他这样为主受苦, 使那些经历了40年动荡的华人信徒, 在信心方面更加坚定不移, 更加不易动摇. 举世众多的基督徒, 都以王明道为他们信心生活的榜样.”[25]

 

(B)        王明道的成长背景

王明道的父亲名叫王子厚, 壮年时来到北京, 在美以美会所办的同仁医院做事. 王子厚的妻子名叫李文義, 夫妻二人都是伦敦会的会友.[26] 1900年, 慈禧太后听信谗言, 纵容义和团残杀基督徒. 在这期间, 所有美以美会(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宣教士和华人信徒躲进东交民巷英公使馆和肃王府等处避难.

该年6月22日, 正当王子厚在肃王府避难时, 他登上梯子, 看见外面义和团和官兵数目极多, 担心他们迟早会攻进使馆, 自己会遭遇痛苦残杀. 他逐渐失去信心, 最后竟然在肃王府花园里自缢身亡. 王子厚死后, 他的妻子腹中怀着胎, 避难到御河西面, 同年7月25日产下一名男孩, 就是王明道.

王明道出世时, 父亲已经离世1个月又3天了. 身为孤儿, 其生活的艰苦可想而知. 那时的人很少照像, 王明道连父亲的像片也没有见过. 义和团之乱平息后, 王明道的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姐姐到北京东城乾鱼胡同租到一间房子栖身. 不久, 他的母亲从教会方面领到清朝政府所发的几百两银子的赔偿金. 母亲就用这笔钱买了一间房子, 再隔成许多小房租出去. 一家人省吃省穿, 靠收取有限的房租维持生活.

王明道在9岁左右, 被母亲送到伦敦会所设立的小学读书. 王明道出世时, 他的外祖母给他起名叫“铁儿”, 几岁后母亲给他取名为“王德胜”; 这次入小学时, 母亲给他起一个学名叫“王永盛”, 意即永久昌盛. 但他在20岁时, 自己改名叫“王明道”  —  “证明真道”之意,  他解释说: “愿神用我在这个黑暗邪恶的世界上, 证明祂的真道.”[27]

王明道家里的租客, 良莠不齐, 染上赌博、偷窃、行淫等败坏德行的居多, 可以说周遭环境十分恶劣, 这对童年的王明道有极坏的影响. 虽然王明道进了教会学校, 但所接触到的同学大多数思想污浊, 言行卑劣, 这使到他的品德更加败坏. 虽然学校里一周至少有10次宗教聚会, 另加3到4堂圣经课程; 但他仍然远离神, 不认识圣经中那位创造和救赎世人的真神.[28]

 

(C)        认识主后生命改变

神怜悯和帮助王明道. 陈福中写道: “直到王明道14岁, 即1914年, 他的一生才出现重大的转机. 首先是一位学校中年纪比他大的同学找他谈话; 由于这位同学的品行和爱心早已在王明道的心中留下良好印象, 所以他对王明道说的话, 王明道较易接受. 他先带领王明道认识神, 教导他怎样敬畏神, 又带领他祈祷、读圣经, 并引导王明道每天省察自己、作日记. 这位年长的同学又送王明道一本书, 是谢洪赉编的《修学一助》.”

读了谢洪赉的书之后, 王明道的心境和人生观, 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有了极大的变化. 用王明道自己的话陈述:“我开始明白人生的意义、人生的责任… 我对祈祷和读经发生了兴趣. 我不满意我自己…. 我是在1914年春季改变了的.”[29] 王明道也在那一年(1914年)的复活节, 在伦敦会的礼拜堂里受洗(这洗礼是洒水式的滴礼, 编者按).

王明道在自传《五十年来》记述说: “神在我的身上施行拯救是在我14岁那年(1914年).” 他在书中两次称上述帮助他的这位年长同学为“领我信主的那位同学”, 可见对王明道而言, 他信主是在14岁那年.[30] 无论如何, 有者认为王明道当时很可能还未真正“信主得救”, 因为他所谓的“信主”并非指清楚明白主耶稣是罪人的救主而信靠祂. 事实上, 王明道对主耶稣的代死和赎罪方面并不清楚.[31]

 

上述这点可从王明道所写的“神在我身上所作的事”一文中看出. 他在文中自述道: “从14岁的春季起, 我便开始学习敬畏神, 注重德行, 也开始每日祈祷读经, 用自省的工夫(这些都是我那位良友引导我的). 那时我方知道罪恶是可恨的, 高尚的德行是可羡慕的, 因此尽力要求挣脱罪恶的绳索与束缚. 我那时确信耶和华是神, 我也信圣经里的话, 至于对圣经究竟有几分的信, 我就不能详细记忆了. 我只记得我是十分爱重圣经, 天天必去读它. 我信耶稣, 然而耶稣是罪人的救主, 曾代人死, 为人赎罪, 这一些事我却不能说我信或是不信, 因为少有人对我说过, 我自己也未曾注意到这些事. 我那时只知道耶稣的德行是非常的高, 祂的教训又是绝对的好. 我一心想去学习去遵行就是了.”[32] 尽管如此, 王明道承认自己虽一心向善, 却仍然一再犯罪跌倒, 这使他常常感到不安, 十分苦恼.

 

(D)        降服在神面前接受呼召

王明道15岁时读了美国总统林肯(Abraham Lincoln)的传记. 林肯生于1809年, 1861年出任美国总统. 1865年连任时, 为了解放黑奴, 不惜掀起美国南北战争, 结果成功解放黑奴. 林肯是一位敬畏神的基督徒, 他曾运用美国总统的职权, 于1863年3月30日, 下令全美国人民, 于同年4月30日, 全日谦卑、禁食、祷告. 林肯在通告中说, 全国人民要服在全能神管治之下, 要真正的认罪悔改, 接受圣经中的真理; 只有这样, 举国上下才能得到神的赐福.

王明道在《五十年来》说出他如何倾慕林肯: “我知道这位举世闻名的大政治家的出身, 也像我一样的寒微. 他在青年时代做过店夥, 驶过渡船; 愿意读书却无力买书, 借了别人的书来, 藉着取暖的火当作灯光去读. … 从那时起, 林肯就成为我心中所崇拜的英雄. 我自命为将来东方的林肯. … 我自信只要我不早死, 我一定能作中国的林肯.”

虽然王明道立志为神作一个政治家, 但神的意念高过人的意念(赛55:9), 神在他身上有更美好的计划. 到了第二年(1916年)的上半年, 王明道心中开始感到神的呼召, 要他出来传道事奉神. 但他心中极力反抗. 他想, 我既要作大政治家, 如何能去传道呢? 他认为作政治家是最荣誉的事, 传道则是最卑微的事.

从1915年春季, 到1918年春季, 长达3年多的时间, 王明道一直与神摔跤, 一直和神抗争. 1918年夏季, 他将从中学毕业. 他决定依照多年来所抱的志愿, 准备作政治家, 入大学功读政治. 不料从1918年3月起, 他连接生了两场大病, 甚至伦敦会医院的医生已通知他姐姐, 他的病是无法医好的. 王明道在绝望中向神发出无声的祷告, 答应神如果神存留他的性命, 他不敢再抗拒神, 他要接受神的呼召, 一生事奉祂. 神垂听了他的祈求, 医治了他的疾病.

1918年夏天, 王明道中学毕业. 同年9月, 王明道入协和大学读预科, 准备修读大学课程. 1919年, 燕京大学成立, 王明道想越过第2年的预科, 直接读燕京大学本科第1年. 他虽然拜托了母校萃文中学的校长金修真(Thomas Beggin)为他推荐, 但未被大学接纳. 这时候, 王明道因无望直升燕京大学而非常伤心. 就在他最绝望痛苦的时刻, 神的话安慰了他. 1919年8月22日早晨, 他读到罗马书14:8: “我们若活着, 是为主而活; 若死了, 是为主而死. 所以, 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 8月23日又读到以赛亚书54:10: “但我的慈爱必不离开你.”

人的尽头是神的起头! 神在他无路可走的时候, 为他开了一条出路. 有人把他介绍到河北省保定的西关长老会福音园的烈士田学校教书. 当王明道年幼时, 曾读过谢洪赉的传记, 说到谢洪赉在苏州博习书院和上海中西书院任教职时, 如何陶冶和培训学生. 王明道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步他的启蒙老师谢洪赉的后尘, 成为教师. 他决心效法谢洪赉, 以敬神作人的大道理教导学生.

王明道在学生当中作了数个月的谈道工作, 看见学生的生活有了奇异的改变. 他看清了传道工作的重要性; 心中想, 就是让他当上一国的总统, 也不能使人这样从心里改变, 归向基督. 陈福中评述道: “不错, 他18岁因着重病, 放弃了政治野心, 接受了神的呼召, 但他其实并不真正甘心. 到了1920年春夏之交, 他的心已经彻底转变过来, 他心甘情愿地、无条件地降服在神面前, 接受神的呼召.”[33] 诚然, 1920年确实是王明道生命的转折点, 因为就在这一年, 他认罪悔改追求圣洁, 完全接受神的呼召, 并在水中顺服主而受浸. 我们现在要详述这两件事.

 

(E)        认罪悔改罪担脱落

1920年11月21日晚间, 王明道与新来的一位同事谈话. 神藉此谈话开启了王明道的心眼, 使他看清真相, 领他到悔改归主的地步. 王明道回忆那夜时写道: “他和我谈到罪的问题. 我心中十分恼怒. 我想, 像我这样好的一个基督徒还有什么罪. 我承认年幼的时候犯过许多的罪. 但我这时候已经成为一个极高尚优美的基督徒. 我不需要人再同我谈到罪的问题. 那位同人(同事)看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便同我谈到种种隐藏的罪, 也谈到神眼中最可憎的一样大罪, 就是骄傲. 他说: ‘有些信徒很热心, 也很殷勤做工, 但他们并不是要藉此荣耀神, 乃是荣耀自己.’ 他这些话刺透了我的心, 也正说中我的病源和病状.”[34]

听了这位同事的话, 王明道的心深受感动. 当晚10时左右, 王明道从同事的宿舍里走出来, 回到自己的宿舍, 跪在床前, 在神面前认罪痛悔自己一切的罪恶. 起来过后, 他写下刚才的祷告, 内容如下:

“在天上的恩父, 我实在是罪人. 我虽然蒙了父的选召, 得了父的厚恩, 但是扪心一想以往的情况, 差不多完全受罪恶的缚束, 作魔鬼的奴仆, 我的心不诚实, 我的眼不清洁, 我的身上染满了污秽罪恶. 我未曾爱父, 我未曾爱人, 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身上背负着极重的罪担, 将要把我压死, 我仍自命为义人, 我仍整天忙碌去追求满足肉体的欲望, 寻找世界上虚浮的幸福, 和众人的称赞夸耀. 这一切都是父所极其憎恶的, 我竟一样一样的都作过. 我现在软弱没有力量. 我所仰望的, 只有天父的援手. 我现在诚实恳挚的将自己的心身完全奉献在天父的面前, 并将一切罪恶在父的面前吐露. 先求父用我主基督耶稣的宝血洗净我的一切罪染, 再求父赐下圣灵在我的心中, 使我从今以后自绝于罪如同死去, 将来的生活都靠圣灵活着.

“凡是父所喜悦的事, 都当勉力遵行; 一切父所憎恶的事, 愿完全弃掉. 又求父帮助我战胜魔鬼的权威, 帮助我成圣洁, 帮助我到完全的地步, 帮助我爱父, 帮助我爱人; 使我有坚决的心志, 使我有充足的能力; 使我从今以后活着不再是自己活着, 乃在父里面活着; 使我不为自己活, 乃为父活着. 更求父用父的圣灵提携训诲, 凡父行在我身上的, 我都愿甘心领受. 我愿意从今以后, 或生或死, 全作属于天父的人. 惟求父的灵启迪我, 引导我, 今日如此, 永远如此, 这是我诚心所愿意的.”[35]

王明道于“神在我身上所作的事”一文中简述上述经历道: “在一日的夜间蒙了神的光照, 发现了自己种种隐藏的罪. 悲哀伤痛, 为自己的罪懊悔求赦, 并将自己重新奉献. 感谢神, 祂是公义信实的. 当我诚心哀痛认罪的时候, 祂照祂的应许赦免了我(约壹1:9), ‘承认离弃罪过的, 得蒙怜恤’. 我的罪担在那一夜从我的肩上脱落下来. 这是1920年11月21日夜间的事.”[36]

 

(F)        在水中受浸顺服主

从1920年11月21日晚间, 王明道与那位同事谈话得到帮助, 跪在神面前认罪悔改之后, 他的生命有很大的改变. 这位同事以前曾在某处长老会受过洗(注: 长老会的洗礼是用洒水式的滴礼), 以后在北京信心会又受了浸礼的洗. 王明道写道: “他同我谈到他的经历, 引起了我极大的惊异. 我从小就常随着母亲到礼拜堂聚会, 以后又接连着约有10年之久, 在教会学校读书, 之后又在教会学校教书1年多. 在这极长的时期中, 我只知道受洗是撒一点水在头上. 我看见过许多人这样受洗. 我从来就未曾听说过在水里受浸这件事. 因此, 我一听见这件事, 便觉得十分惊奇. 我问他为什么要在水里受浸. 他告诉我说, 主耶稣和门徒都曾这样做了.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 用心查考圣经, 便发现不但圣经里是这样记载着, 而且我也曾多次读过这种记载. 可是奇怪得很, 许多年就从没有想到过‘圣经里所记的受洗是在水里, 为什么现今教会里受洗都是撒一点水在头上?’这一个问题. 从有了这一番新的觉悟以后, 便感觉到自己应当照圣经上的方式, 在水里受一次浸. 同时我又想起当我14岁那一年, 在伦敦会的礼拜堂里受洗的时候, 还说过一次谎. 当我与10几个同学站在礼拜堂的台前要受洗的时候, 我们的牧师在我们面前读了一遍《使徒信经》, 然后问我们是否信这些事, 我们当然点头说‘信’. 其实我们根本不明白他所念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从来没有为我们讲解过. 我一想起那段经过, 越使我感觉到虽然按着教会的规矩说, 我是已经受了洗; 但按神的真理说, 我实在是没有受过洗.

“我经过了几天的祈祷和查经, 决定要在水里受一次洗. 我既有了这种觉悟和心志, 当然要跟学生们谈起. 这样一来, 便惹起长老会当局的反对. 有两位长老在早礼拜的时候讲了许多的话, 驳斥我的主张. 其中一位说, ‘圣经固然是我们应当信的, 但我们信它的时候, 必须挑选那些好的去信. 有些不好的却不可信. 好比我们吃鱼, 只能挑它的肉吃, 绝不能连骨带刺都吃下去.’ 他又说: ‘信道固然要紧, 但我们既活在世界上, 就应当看世上的事比信道更要紧. 人在世界上就不能完全.’ 另外一位在讲道的时候说: ‘耶稣受洗确是在约但河里, 但那并不是他全身都下到水里去, 乃是耶稣半身站在水中, 施洗的约翰用手捧一把水撒在他的头上.’ 他又引出证据来证明这件事说: ‘某处天主教堂有一张古画, 画着耶稣立在河里, 约翰用手捧水撒在他的头上.’ 他们想这样讲可以消除我要受浸的意思, 谁想到这种错误的讲解反倒更坚固了我受浸的决心, 因为这些讲法不但不能证明受浸是不对的, 反倒足以证明受浸是毫无错误的真理.”[37]

几次与王明道谈道, 给他不少属灵帮助的那位同事, 因为他的见证(指谈论受浸之事), 在12月12日被校方驱逐出校, 只好离开保定前往北京. 王明道送他到车站登车, 心中非常钦佩他那种为真道受逼迫、不肯屈服的精神. 当他们握手道别时, 王明道告诉他说: “我也准备牺牲.” 王明道请他介绍一个人来为他施浸. 12月29日, 他所介绍的朱鼎臣先生由北京到保定, 与王明道见面. 王明道便准备不久到河里受浸.

王明道追忆当时的情形: “1921年1月2日, 我把我要受浸的决心告诉了校中的主任教员王君, 又告诉他说有几个学生也要与我一同去受浸. 王君劝我千万不要受人的迷惑. 我一时软弱, 竟疑惑起来, 又恐怕失了地位, 非常失意的从他的屋子里走出来. 我去找到3个我最器重的学生, 和他们一同祈祷谈话, 心志又坚定起来. 那天晚上10点钟, 校长和王君来我的屋子里与我谈话, 告诉我说, 如果我受浸, 便请我立时离校, 愿意受浸的学生也必须退学. 校长又告诉我说, 学校实在不舍得我走. 他劝我再好好考虑两天, 然后决定. 如果我能回心转意, 不去受浸, 他们十分欢迎我继续在校中教书. 但如果我坚持要去受浸, 那便只有立时离校了. 我们3个人谈话, 直到夜间12点钟.”

次日, 王明道在日记中记述心中的挣扎, 大意如下: “这试炼不易承受! 既相信又怀疑. 既已决定又迟疑不前. 愿意牺牲又顾惜地位, 并害怕前途难行. 但是又想, 既然已把诸事交托给父神, 又何须挂虑, 背十字架跟从主, 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手扶着犁向后看, 又怎能进上帝的国呢? 可是心思一转, 又想到受浸后声名狼藉, 前途不堪, 入大学的希望也成泡影, 生计也成问题. 最后, 想到凡事都在父神手中, 旧人既然与基督同死, 新人在主里而生, 又何必顾虑自己的前途呢? 况且基督声明为义受逼的人有福了(太5:10), 又何必在乎被人诬毁呢? 只要所行是合乎父神的旨意, 便是可行, 为何又怀疑呢? 父啊, 祈求祢帮助仆人顺服到底, 仆人愿把自己完全奉献.”

王明道在《五十年来》一书中写道: “那时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照着所看见的真理毅然决定的去受浸. 这样一作, 立时就要遭遇三种困难: 第一是当时就失业; 第二是名誉受损失, 我向来是顾脸面, 爱名誉的, 如今在一个学期的中间被人辞退, 真是一件耻辱的事; 第三是前途要遭遇毁坏. 我已经得到母校校长的允诺由伦敦会资助我入大学、入神学. 校长又对我说, 如果他能做得到, 还希望将来送我到英国去留学. 但如果我受了浸, 在伦敦会那方面看, 我便成了一个叛徒, 当然他们不会再资助我读书. 以我家庭中的情形来说, 如果自费读书, 连一年也办不到, 更不用说十年八年了. 这三个困难一个比一个严重. 我实在不敢再往下想我受了浸以后的前途是多么黑暗, 多么可怕!

“第二条路就好走极了. 只要打消受浸的意思, 这三种困难立时便可以完全消失. 我可以照常留在学校中教书, 将来又可以照着我所希望的, 由伦敦会资助我入大学、入神学, 还可能到英国去深造. 不过我已经明白了受浸的真理, 若不照着去行, 便是不顺服神. 我那时刚刚在神面前认过罪, 并且应许神要完全奉献, 完全顺服. 现在这一条命令摆在面前, 正是要试验我肯不肯顺服, 能不能顺服. 我如何能因为有那几种顾虑便退缩不前呢? 在这进退两难的情形中, 我正像蚂蚁在热锅上一样, 真不知道如何走才好.

“忽然有一个意思来到我的心中说: ‘受浸既是合乎圣经, 当然要去做. 不过时间不妨延缓几年. 等到我从英国留学归来, 在教会中任了要职, 那时有了地位、有了权柄、有了声望, 再要受浸又有谁能拦阻我. 那时不但我自己可以受浸, 还可以领许多人受浸, 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一想到这里, 我的心中得了短时间的平安. 可是不多时以后, 另外一个思想又来到心中, 说: ‘神所要的就是顺命. 听命胜于献祭; 顺从胜于公羊的脂油(撒上15:22). 如今我既知道受浸是圣经中的真理, 却因为逃避困难而不敢去做, 便是悖逆神. 一个悖逆神的人还谈什么读神学? 还谈什么为神做工? 这样一件摆在面前的本分, 都因为逃避苦难而不敢去做, 如何能希望被神使用?’ 一想到这里, 心中又不安起来, 觉得还是必须立时受浸, 绝不可迟延. 这两个意思在我心中交战, 就如同两个人角力一般. 最后我觉得仍是必须顺服神的命令, 不能再计较自己的利害、损益、安危、荣辱. 三日、四日(指1月3日和4日)这两天度过了一次大战争的生活.”

 

1月4日下午, 日头将落的时候, 校长来到王明道的屋子, 问他决定如何. 王明道述说了他要受浸的心志. 校长便拿出一包钱作返北京的路费, 请他当时离校. 王明道请求校长给多一天时间来清理他的东西, 并交代校中的事务. 校长最后允准他次日离校, 但请他当晚不要让学生到他屋子里, 因为怕他鼓励学生也去受浸. 他对校长说, 他可以答应不招请学生前来, 但若他们要来与他道别, 他却不能拦阻他们.

王明道写道: “那日夜间, 学生们已经听见校长逐我出校的消息, 他们踵趾相接的到我的屋子里来. 我同他们讲道, 勉励他们. 那时我觉得我充满了能力, 几日间的惧怕忧虑完全消失. 我同他们读圣经上的话  —  ‘凡要救自己生命的, 必丧掉生命; 凡为我丧掉生命的, 必得着生命’(太16:25). 我对他们说: ‘学生们, 我今日为主耶稣舍弃的不过是少许的好处, 我的主必要补还我许多倍.’ 我说这话的时候, 并不知道祂要补还我什么, 也不知道祂要怎样补还我. 感谢神, 祂竟使那天的话成为预言, 并且完全应验了. 那天晚间, 我把前两三日从茶食店里买来的云片糕取了出来, 分给学生们吃, 作为临别的纪念. 延到子夜一时方才就寝.”

次日早晨, 校长报告说, 校方因为王明道要受浸, 已经请他离校, 如果学生中还有要去受浸的人, 也可以立时退学. 当时有5个学生声明退学. 其中4人决定受浸, 另外一人没有想受浸, 但他为了安慰和同情他的恩师, 便自动退学. 此人就是过后与王明道继续相交多年, 与他一同事奉神的石天民.

1月5日下午2时20分, 他们6人携带行李离开学校, 进到城里, 住在客栈. 王明道写道: “那时候, 我的心中又起了疑惑和惧怕的意念, 忐忑不安, 痛苦万状. 次日下午1时, 与朱鼎臣先生偕同5个学生一同出了保定西门, 要找一块有水的地方受浸. 及至出到城外, 我们便遭遇困难了. 因为那天正是小寒, 而且在5到6天以前下了两天大雪. 遍地都是皎洁的白雪, 河里都结了极厚的冰. 我们无法找到小许的水. 可是我们不失望. 我们信神必给我们预备适宜的水可以受浸.

“我们便沿着护城河向南走. 果然不久看见河上有一座桥, 桥的下面有一道水闸, 上面的水从闸上流到闸下, 像一个小瀑布的形状. 下面的水因为不断受到冲激, 不能凝结成冰, 便成为一个小水池子的样式. 当时我们便停在那个水池旁, 站在雪地上祷告, 过后朱先生下到水里去, 我和4个学生也脱下棉衣, 穿着单衣下到水里去. 那个不想受浸、不过因为同我共患难而退学的学生石天民, 一看见我们下到水里, 忽然也决定受浸, 同我们5个人一齐下到水中. 我还记得我从水中一上来, 我的长发立时变为冰棍, 我身上的单衣服才一脱下, 就变成像薄板一样坚硬.” 这富有纪念性的日子, 是1921年1月6日.[38]

 

(G)        被误导去说方言

在洗礼的真理上, 朱鼎臣先生是按着圣经所教导的浸礼去行, 但他对圣经的方言却有很大的误解, 也因这方面的无知而误导了王明道. 王明道写道: “在我们受完浸回到天和客栈以后, 朱先生便带领我们求圣灵了. 这求圣灵的道理是五旬节派最注重的. 五旬节派在中国境内的教会以前有五旬节会、使徒信心会、神的教会、上帝教会. 今日大部分都改称为‘神召会’. 他们认为说方言是信徒受圣灵唯一的凭据, 凡没有说过方言的, 就没有得着圣灵. 朱先生是在北京城内一个很小的五旬节派的教会里工作. 他本来是一位小煤商, 以后因为热心主工, 便丢弃了商业, 作传道的工作. 他是一个诚实敬虔的圣徒, 很熟悉圣经, 但是不很明白圣经中整个的道理, 也极缺乏普通的常识. 他认为一个信徒必须在祷告的时候, 从口中发出一些人所不明白的声音来, 才算得着了圣灵. 他称这种声音为方言. 至于这种声音或多或少都没有关系, 纵使只有很少的几声, 也足可证明是领受了圣灵.

“我们受浸的次日(1921年1月7日), 他在上午10时就到客栈来, 为我们求圣灵. 祷告了许久总得不着. 他忽然想起来, 未曾给我们详细讲解十条诫命. 于是便逐条为我们讲解, 并劝我们遵守(这种教训与加拉太书3:2的真理完全相反, 但我那时一点也不明白, 只是听人讲什么, 就接受什么), 以后又领着我们祷告. 他教我们都一同出声音祷告, 他教我们不住的喊叫‘哈利路亚’, 并且催我们紧紧接连着喊‘哈利路亚’. 直到一个人的嘴唇所发的声音混乱得不能分辨字音, 他便说那是说了方言. 那时下午3点多钟, 5个学生都说了‘方言’(?), 只丢下了我一个人没有说. 8日恳切祷告了一天, 仍是没有说.

“到9日的下午3时, 我们几个人又跪在客栈的小屋内祷告, 我的舌头发了一些不能分辨的声音, 朱先生便说我是说了方言, 得了圣灵. 那时我也认为我是说了方言, 得了圣灵. 但实际上我那时在心灵中并没有得着任何变化, 任何感觉. 我真实有特别的变化、特别的能力, 还是在我11月21日(1920年)认罪以后到被逐出校那一个时期中. 如果说我在那天舌头发出不能分辨的声音的时候, 是被圣灵充满, 倒不如说我是在彻底认罪、完全顺服、舍弃一切、甘心遵从神的命令的时候, 被圣灵充满了更适宜些.

“我在回想朱先生同我们祷告的时候, 教我们只喊‘哈利路亚’, 而且连接不断的喊这几个字, 简直是用人工制造方言. 当然以朱先生那样诚实敬虔的一个人, 绝不是存心欺骗我们, 不过他自己也是被愚弄的一个, 他那样缺乏常识也是他吃亏的一个缘故.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那几个学生在受浸的次日, 祷告不久便说了‘方言’(?), 但我却延迟到两天以后, 才发出极少的几声不明白的声音.”[39] 其实按圣经的教导, 我们信主得救的那一刻, 圣灵就会自动内住在我们里面, 作为得赎的印记(弗 1:13; 4:30). 换言之, 今日的信徒根本不必求圣灵进入心里. 另一方面, 说方言也不是今日信徒得着圣灵的凭据.[40]

 

(H)        苦难试炼开启属灵的眼睛

王明道回到家中, 满以为这样的牺牲会获得母亲和姐姐的赞许. 但母亲竟然责备他为受浸放弃大好前途, 姐姐也对他大失所望. 这令王明道非常难过. 王明道写道: “不多几月以后, 风声传了出去, 一切认识我的人都开始误会我, 有人说我患了精神病, 有人说我受了迷惑. … 或好几个人说: ‘别人为求教会资助读书而受洗, 为求在教会中谋职业而信主, 你本来有职业, 而且教会还允诺将来资助你入学(进大学), 如今却因为信仰牺牲了这一切, 这不是癫狂是什么呢?’ 我告诉他们说: ‘古时有许多信徒为信仰舍去家业, 舍去生命, 都不退缩, 以我与他们相比, 这还是最小的牺牲呢?’ 他们说: ‘那些人都是迷信, 现在的世界不当再有这种迷信的人了.’ 我一听这些话, 才开始明白这些人虽然在名义上是基督徒, 实际上他们却不是真信基督. 这时我的眼睛开始明亮, 会分辨真基督徒和假基督徒了.”

那段时期, 王明道面对很大的考验. 他失业了, 母亲摧促他去找工作, 但有谁愿意为一个患精神病的人介绍职业? 又有谁肯请这样的人作工呢? 母亲叫他到伦敦会他母校的校长面前认错, 承认不该受浸, 请求他们继续资助他入学读书. 但王明道说自己受浸乃是遵照正确的圣经真理, 又怎能认错呢? 母子经常为此发生纠纷, 这令孝顺母亲的王明道心中更加痛苦难当.

王明道写道: “有一天, 我实在太痛苦了. 我起了背叛神的心. 我想我为顺服神, 以致落到这样困苦的地步, 神竟不为我开出路, 让我继续这样受苦; 神真是不公义, 不信实, 不慈爱. 我不能再事奉这样的一位神. 我不否认神的存在, 但我定意离弃祂, 不再亲近祂, 更不再事奉祂. 我定意重新奔我自己的前程. 那时真是危险极了. 如果我那天离弃了神, 我想不过几年, 我会很痛苦的离开世界. 感谢神, 祂行奇事, 显大能, 在那最危险紧急的关头, 祂使我读到哥林多前书10:13的话: ‘你们所遇见的试探, 无非是人所能受的. 神是信实的, 必不叫你们受试探过于所能受的; 在受试探的时候, 总要给你们开一条出路, 叫你们能忍受得住.’ … 这节经文提醒了我, 也安慰了我. 我重新回到神的怀抱中.”

在接下来的日子, 王明道花更多时间祷告默想, 并殷勤阅读和查考圣经. 在无他人指导的情况下, 圣灵自己开启他的心窍, 使他能明白圣经中许多宝贵的真理. 值得注意的是, 他之前虽在信主之后每日都读圣经, 也笃信圣经, 但始终不十分明白生命的道理. 他描述道: “我信耶稣替我受死赎罪, 也信耶稣复活了; 但耶稣复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却不很清楚明白. 我对于信徒来生的希望, 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信的人死后, 灵魂可以到天堂去, 至于这件事是否十分真确, 我便没有把握了. 就因为我的信仰是这样模糊, 所以我便不能有一个坚确伟大的希望, 自然也就舍不掉这世界上的虚荣和名誉.”

“但在那几10天的时间中, 我清楚明白了我的主不但在十字架上担当了我的罪, 而且祂的身体确实是在3日后复活, 出离了坟墓, 40日后又升到天上. 我更开始看见一件我从前未曾注意的真理, 就是主耶稣将来还要照祂所应许的话, 从天上回来接祂的门徒… 永远与祂同在. 其实这些真理一向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在圣经里, 这本圣经在我的手中已经有多年, 我不记得有没有读过这些记载, 我只知道我对这些事没有任何印象. 就好像这些经文的上面, 都盖上了一层纸.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把这层纸揭去了一样. 有一位属灵的著作者设了一个很适当的比喻, 他说: ‘神的一些应许正像用隐墨水所写的一样, 只有放在苦难的火焰上去烤的时候, 它们才能显露出来.’ ”

“我既知道了这些应许, 便立时把从前所恋慕追求的一些世上的虚荣名誉看作粪土. 我也明白了要去做神的工, 并不需要入神学, 最要紧的乃是用工夫去读圣经, 并且要受神的训练和造就. 因此, 我便把以前打算入大学、入神学、及到英国去留学的计划完全放弃. 我只求神给我一个较长的时间, 把圣经多读几遍. 感谢神, 不久祂便给了我一个良好的机会.”

 

王明道有一个表哥, 在北京的军医院里作军医长. 他听到王明道患上精神病, 便邀请他到北京颐和园北的墙外的大有庄去养病; 这段日子, 是神赐给王明道一段静养灵修的日子, 他从1921年3月至6月, 专心祷告读经, 他自称“如同入了一次短期圣经学校. 在真理上总算有了相当的进益.”[41]

 

从1921年6月27日, 王明道到河北省的沧县造访陈子诰, 告诉他有关自己受浸的经历. 陈子诰邀请王明道在沧县的礼拜堂讲一次道, 那次是王明道蒙召以后首次在礼拜堂讲道. 这次的讲道令许多人受了感动; 于是两个月后, 1921年9月底, 又离开北京前往沧县、盐山县, 和献县一带, 连续讲道3个月. 在这3个月之内, 神赐给他恩赐和能力, 印证了他是神所呼召的.[42]

 

(I)        清楚明白得救不靠行为

虽然王明道早已悔改信主而得救, 但他受到信心会的影响, 看不清因信称义的真理, 认为人若生活不圣洁, 不能得救 [编者注: 一般认为王明道实际上已在20岁时(即在1920年11月21日)因认罪悔改、归信主耶稣而得救. 按圣经教导, 人若归信主耶稣就永远得救(约3:16; 10:27-29), 并不靠行为(弗2:8-9). 可惜王明道没有获得这方面的教导, 以为要靠圣洁生活方可得救, 所以他得救后仍然没有得救的把握]. 1923年春天, 神透过一位从瑞典来的老弟兄毕胜道(Eric Pilquist)向王明道指出哈巴谷书2:4所说的: “惟义人因信得生.” 同时又强调加拉太书3:11所说的: “没有一个人靠着律法在神面前称义, 这是明显的; 因为经上说, 义人必因信得生.”

1923年2月27日, 王明道把自己因信主耶稣而清楚得救的经历记载在日记上, 大意如下: “在天上的恩父啊! 仆人如今知道, 世人在祢面前没有一人是义人, 也没有一事可以自夸. 本来罪的工价就是死亡. 但祢满有恩典怜悯, 竟然赐下独生子耶稣为人赎罪, 使凡信祂的人可以白白称义. 仆人今后, 不敢再靠着行为称义, 惟愿完全接受主耶稣的宝血, 并以主耶稣为我的救赎主. 仆人又愿意把这个蒙救赎的身心完全奉献于天父面前. 仆人既是主用重价所买回来的, 则今后我不再为自己活着, 乃愿完全为天父和主耶稣而活. 如今祈求父神赐下特别恩典, 赐下圣灵,[43] 好让圣灵充满我. 但愿今后我会行在神的旨意中, 顺服圣灵在我里面的引导; 一生所夸的, 惟独是我主耶稣的十字架. 更祈求靠主恩典和能力, 除去在我心中隐藏的骄傲和错误, 使我毕生, 行走在祢的光中. 愿父神的旨意成就在我身上, 好让父的名在仆人身上得着荣耀. 祷告是奉靠主耶稣的圣名, 阿们.”[44]

 

(J)        为主证道建立教会

在接下来的日子, 神大大使用王明道. 从1927年起, 他自資发行《灵食季刊》长达28年之久, 藉此发表许多很有影响力的文章. 此外, 他也靠着主所赐下的能力, 到中国各处为主证道, 教导圣言. 透过文笔和讲道, 他主张基要派神学, 重视圣经的教导和基督徒生活, 并极力反对自由派神学, 斥责教会與世界中的种种罪恶. 1933年, 神使用王明道在北京开始自己的聚会, 名为“基督徒会堂”. 他引领基督徒会堂共22年, 直到1955年被捕入狱为止.

他所带领的这个教会与一般宗派或公会的教会显然不同. 陈福中写道: “基督徒会堂不用‘牧师’的称呼, 因为他们认为圣经里没有这种称呼.[45] 他们聚会的时候, 讲道的人不穿特制的礼服. 他们的会堂里没有唱诗班; 他们不愿意让不敬虔的人混进诗班. 他们认为, 不敬虔的人不会赞美神, 也不配赞美神, 神更不悦纳他们的歌声. 他们的教会宁可失去了不少人, 也不推崇和巴结在世上有金钱、有地位的人. 总结一句, 王明道(所带领)的教会, 是一个典型的清教徒的教会. 但是由于他从未把他这一类型的教会发展成一个全国型的系统, 无意建立一个宗派; 所以王明道深获各宗派的敬佩和接纳.”

 

(K)        勇敢面对日本军部

1941年, 太平洋战争爆发, 日本军队封闭了北京城内英美差会所设立的教会. 1941年12月, 日军组织了一个“北京基督教维持会”. 后来日军进一步加强控制, 于1942年1月, 责令华北各教会成立“华北基督教联合促进会”. 此刻, 王明道的清教徒信仰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清教徒的特征, 就是主张政教分离, 所以当华北基督教联合促进会北京分会发信邀请王明道出席会议, 王明道写信拒绝, 信中表明: “敝会堂自创立至今, 向来是以自立、自养、自传为宗旨, 自然无参加贵会之必要. 再者贵会是由若干信仰不同之教会所组成, 敝堂为保守纯一之信仰起见, 碍难与信仰不同之教会联合.”

教会中有信徒劝他向日军屈服, 但王明道认为这是“彼得式”的劝告(意即出于善意, 但只体贴人的意思, 而非神的意思, 太16:23), 不愿听从. 1942年8月, 日本人将“华北基督教联合促进会”改组为“华北中华基督教团”, 由日本牧师石川石郎任总干事. 王明道在《五十年来》作见证说: “我听见这消息的时候, 料想基督徒会堂被封闭的日子临近了, 便特别勉励圣徒刚强勇敢, 作主精兵, 千万不要屈服于恶势力之下.” 1942年10月10日, 华北联络部文化局调查官武田找王明道谈话, 王明道强调他个人和教会绝不会加入教团, 并说为了持守所信的真理, 绝不服从人所发出任何违背神旨意的命令. 又说他已准备牺牲, 绝不改变他的立场.

1943年, 日本人河野静士又劝王明道加入华北中华基督教团, 王明道不为所动, 断然拒绝. 倒是有一个小信的基督徒(也是他的好友), 为王明道安全着想, 劝王明道还是加入基督教团为妥. 他说不要触怒日本军人, 那是很危险的事, 因为日本军部屠杀一个中国人, 就像我们弄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呢? 王明道回答说: “你说的对! 但我不是一只蚂蚁呀! 我是至高神的仆人, 祂不允许, 谁也不能加害于我.”

当王明道心中争战最激烈的时候, 他的妻子问她: “你心里是不是作好了准备? 一旦被日本人逮捕进去, 被日本人处死, 你心里有没有这准备? 如果你心里没有这样的准备, 我希望你不要硬下去.” 王明道很清楚地回答说: “我已经作了这样的准备.” 他的妻子就说: “你心里既有了准备, 有神的带领, 你就勇敢地往前走吧!” 结果他因坚持到底, 反而赢得日本人的尊敬.[46]

 

(L)        失败悔改后至死忠心

1945年, 日军战败投降, 并撤离中国. 王明道与他所带领的教会(基督徒会堂)安然无恙. 可是到了1950年代, 中国不信派的领袖吴耀宗开始发起反对和控诉王明道的运动,[47] 结果在1955年8月7日主日晚上, 王明道和妻子刘景文被捕, 并被控以“反革命罪”. 王明道本是预备好为主牺牲, 但他在狱中却因巨大的压力和肉体的软弱而失败了. 他因承认自己犯了反革命罪而被囚于狱中, 直到1956年9月29日才获释放. 由于他继续拒绝与“三自运动”合作, 结果在1958年4月29日再次被捕入狱. 1963年7月18日, 政府以反革命罪正式判王明道无期徒刑, 直到1980年1月9日, 他在入狱22年后才被释放.

由于篇幅有限, 我们无法详述王明道在狱中的遭遇和种种苦难. 然而, 《王明道小传》一书的封底, 贴切地总结王明道的一生: “王明道, 在当代基督教的属灵领袖当中, 是一位备受尊崇的人物. 为主缘故, 他曾在监狱中, 度过了23年的漫长岁月, 却从未放弃自己坚持的信念. 他并非完美无缺. 他失败过, 也软弱过;[48] 但他及时悔悟, 靠主恩典的扶持, 至死忠心. 他堪称中国清教徒的代表人物.”

1991年7月28日, 早晨8时, 王明道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忠心至死. 1992年4月18日, 他的妻子也追随王明道, 离世与主同在. 这对为主曾在监狱中度过漫长岁月的夫妻, 实在用生命彰显基督, 并在这个黑暗邪恶的世界上“明道”  —  证明主的真道  —  为现代基督徒留下美好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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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   王明道与吴耀宗

吴耀宗是广东顺德人, 生于1893年, 长期在基督教青年会(YMCA)工作. 他曾就读位于美国纽约市的协和神学院(或称“联合神学院”, 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 该神学院的院长柯芬博士(Dr. Henry Sloane Coffin)的神学观背叛了基督信仰, 甚至否定神的存在. 该神学院是“现代派”(Modernism, 或称“现代主义者”, 也即是所谓的“不信派”)的巢穴, 曾迫害宋尚节, 把这位传讲纯正基督教义的宋尚节关进疯人院.

1949年, 新中国成立, 在北京召开的政治协商会议上, 吴耀宗被选为基督教界的代表. 1950年, 吴耀宗等提出了一个以肃清基督教内帝国主义影响为宗旨的自治、自养、自传运动(简称“三自运动”). 王明道对此事的反应是: “基督教界实行三自是对的, 但是我们北京基督徒会堂从成立起, 从来没有拿过外国人一文钱, 我们从开始就是‘三自’的. ‘三自’我拥护, 但是吴耀宗的信仰我清楚, 我曾读过他在《天风周刊》上发表过的文章, 我这里也有他的著作《光明与黑暗》一书. 他不信道成肉身的耶稣, 他不信有神. 我和吴耀宗先生的信仰不同, 我所信的基督教(基督信仰)和他所信的基督教不同. 我不能签名, 我若签名, 就表示我同意了他的信仰.” 王明道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年中国基督教界的症结和悲剧, 即一个非基督徒吴耀宗, 代表了中国的基督教, 歪曲了基督信仰, 日后甚至参与了对基督徒的迫害.

1951年4月16日, 处理接受美国津贴的团体会议在北京举行, 结果这次的会议变成一次控诉的会议. 陈福中写道: “台下一片喊声: ‘该杀! 该杀!’ … 吴耀宗等人误把圣经中的真理当作毒素, 还控诉外国传教士(宣道士)毒害中国人. 吴耀宗抹杀了一些历史事实, 即传教士中也有清心爱主、热爱中国人的, 包括戴德生(Hudson Taylor)、古约翰(Jonathan Goforth)、慕拉第(Lottie Moon)等. 王明道不久为此写了《真理呢? 毒素呢?》, 来批驳吴耀宗这种不经分析、不分皂白的控诉.”

吴耀宗的控诉文开头是: “我要代表全国一百万基督徒, 对美帝国主义利用基督教侵略中国的罪行, 作一个总的控诉.” 在王明道的眼中, 吴耀宗并非一个基督徒, 有何资格代表中国一百万的基督徒! 1951年5月29日, 王明道阅读吴耀宗所著的《光明与黑暗》一书, 心中十分悲叹. 他在当日的日记中记载: “吴耀宗这种无信仰的人, 竟被称为教会领袖. 可叹! 可叹!”

此后, 王明道执笔著述《我们是为了信仰》一文, 来反驳吴耀宗的论点. 王明道所反对的, 是非基督徒吴耀宗不应该代表教会; 对于新中国的政权, 他认为信徒应该顺服, 因为地上一切的权柄都是出乎神. 在《权柄在谁的手中呢?》一文中, 王明道说: “我们不惧怕任何人, 但我们必须顺服神. 我们不应当因为怕人而顺从掌权者, 我们应当因为敬畏神而服从掌权的人.” 王明道在《顺从人呢? 顺从神呢?》再度强调: “第一, 我们应当顺服神, 第二, 我们在不违背神的命令的范围内, 也应当顺服人的一切制度和权柄. 但如果人的制度和权柄与神的命令相抵触, 那样, 我们便只有不顺从人, 只顺从神了(徒5:29). 基督徒之所以要顺服人, 并不是因为怕受人的惩罚, 乃是因为敬畏神, 因为神吩咐我们服从有权柄的人.”(参 罗13:1-7)

在吴耀宗的唆使下, 一个声势浩荡的控诉王明道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展开. 控诉王明道的人说: “王明道的信息使人悲观厌世; 王明道散播毒素, 把社会说成是黑暗的.” 王明道于1954年冬天, 写了一篇答辩文章《真理呢? 毒素呢?》, 并在文中揭穿一个事实, 即吴耀宗一类不信派所谓的“帝国主义思想的毒素”不是别的, 正是圣经中的真理. 末了, 王明道说: “我们所信的, 所讲的, 只要确实是圣经里的话语, 便是纯净的, 正确的, 只与我们有益, 却不会有害. 我们只管信, 也只管传, 只管讲. … 我们不惜为信神的言语付任何代价, 也不惜为传神的言语作任何牺牲.”

不信派人士群起攻击王明道, 控诉的声浪越来越大. 王明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将会被控入监狱, 于是抓紧时间, 在1955年6月9日写完了他一生最后的一篇文章《我们是为了信仰》. 在该文中, 王明道指出, 吴耀宗根本不是基督徒, 因为吴耀宗毫不隐讳地说出“道成肉身、童贞女生耶稣、复活、三位一体、末日审判、耶稣再来等等, 这些都是荒诞离奇、不可理解的信仰.”

王明道的全文如此结束: “我们在信仰上的态度是: 凡是圣经中的真理, 我们都接受、都持守; 凡是圣经中所没有的东西(特指教义方面), 我们完全拒绝. 为向我们的神尽忠, 我们不惜付任何代价, 作任何牺牲. 歪曲和诬陷是吓不倒我们的. 人的嘴长在他们自己的头上, 他们愿意说什么, 就可以说什么, 不过事实永远是事实, 不但神看得清楚, 属神的人也看得清楚. 无论别人怎样歪曲、怎样诬陷, 我们是为了信仰! ”

1955年7月下旬, 北京各大院校开展了控诉王明道的运动, 并发动基督徒会堂(此会堂由王明道所建立和带领)的学生们, 出面控诉王明道. 7月24日, 北京人民大学研究生吴德详弟兄不肯控诉, 在极大压力下精神崩溃, 跳楼丧命. 其他不愿控诉的学生, 也一个一个地被捕, 遭受逼迫.

1955年8月7日主日晚上, 王明道和妻子刘景文被捕, 并被控以“反革命罪”. 在极大的压力下, 王明道承认自己犯了反革命罪, 结果被囚在狱中, 直到1956年9月29日才获释. 出狱后的王明道因拒绝与“三自运动”合作, 结果在1958年4月29日再次被捕入狱. 1963年7月18日, 中国政府以反革命罪正式判王明道无期徒刑, 直到1980年1月9日, 他在入狱22年后才被释放.

吴耀宗对王明道被捕入狱感到十分高兴. 王约瑟在《王明道见证》一书节录了吴耀宗的回忆: “我发动了三自运动… 我用控诉的方法… 很多人屈服在我的权威之下. 一群顽固不化的王明道分子反对我, 结果他们被关进了监狱. 我当时十分高兴, 因为我成功地清除了前进路上的障碍, 我成了基督教界的首要人物.”

1966年秋天, 王明道被押解到山西省的大同劳动改造煤矿去, 在那里做苦工劳改. 吴耀宗又如何呢? 神的审判最终临到他. 1966年5月16日, 中共中央政府掀起了文化大革命. 文化大革命鼓吹怀疑一切, 打倒一切, 揪出混入革命阵营的野心家. 1967年, 代表基督教界的非基督徒吴耀宗成了“野心家”, 成了“政治上的牛鬼蛇神”, 被关进牛棚; 后来又因吴耀宗在美国逗留过, 结果被套上“里通外国”的罪名. 《王明道见证》里论及不信派吴耀宗的境遇: “吴耀宗说, 1968年夏天, 我在隔离室里昏厥, 反被训斥为装假, 我只好勉强认罪. 后来我一连两次昏厥, 才被允许回家闭门思过.”

1978年12月, 中共召开了十一届三中全会, 确定了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方针, 纠正一些在宗教政策上的偏差, 有意释放像王明道这样思想单纯、对国家不构成危害的基督徒传道人. 当吴耀宗听到王明道快要获释的消息时, 他痛苦万分. 王明道身陷冤狱20年, 吴耀宗仍对王明道的指责忿忿不平. 吴耀宗的反应是: “释放王明道的消息若被落实, 对我是一项无情的打击!”

《王明道见证》对吴耀宗的结局作了详尽的叙述: “吴耀宗表情痛苦地说, 我一生的奋斗失败了! 王明道的获释, 是我彻底的失败! 我已经病得很久了, 虽然有第一流的医生为我诊治, 但也无济于事. 死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死亡在向我招手; 死亡抓着了我, 火葬场里焚尸炉的铁门已经为我打开. 这就是我的结局! … 在王明道即将获释这一消息的冲击下, 不信派吴耀宗的心情忧郁起来; 忧郁的心情更加重他所患的病. 1979年9月17日, 这位饮醉了中国基督徒血泪的假先知吴耀宗终于不能逃脱死亡的恐惧, 他死了  —  死在上海华东高级干部疗养院.”

吴耀宗死后两个月, 1979年11月15日, 政府当局排除了吴耀宗一类人的干扰, 决定释放王明道. 但是王明道看到释放证上注明他原是反革命罪犯时, 他不肯走出监狱. 拖到12月29日, 监狱当局叫他搬到监外三间房, 以便等候北京法院派人来澄清他的反革命罪名一事, 王明道总算被诱出监狱.

1980年1月初, 他的儿子王天铎接他回上海去. 他的妻子早两年已到上海, 那时她已双目失明; 王明道夫妻分离多年, 得以重逢, 足证主恩. 诚然, 王明道的获释, 对那些多年为他祷告的人, 是多么大的安慰和鼓舞, 也充分说明神是公义、信实和满有怜悯的神.

王明道被囚禁时, 由于身边没有圣经, 只好凭着记忆力, 从一些经文和圣诗得着勉励. 结束前, 让我们一同默想在王明道被囚时期最鼓舞他、激励他的两段经文:

弥7:7-9:“至于我, 我要仰望耶和华, 要等候那救我的神; 我的神必应允我. 我的仇敌啊, 不要向我夸耀. 我虽跌倒, 却要起来; 我虽坐在黑暗里, 耶和华却作我的光. 我要忍受耶和华的恼怒; 因我得罪了祂, 直等祂为我辨屈, 为我伸冤. 祂必领我到光明中; 我必得见他祂公义.”

林后4:16-18:“所以, 我们不丧胆. 外体虽然毁坏, 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 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 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 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 乃是顾念所不见的; 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 所不见的是永远的.”[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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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王明道的软弱和失败

王明道是神所重用的仆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 就如伟大的使徒彼得也有软弱失败的地方, 王明道也不例外. 本附录绝对无意贬低王明道的人格, 但就如彼得的软弱失败被记载圣经中, 为作后人的鉴戒, 让人得益, 此篇附录也是如此.

1955年8月7日主日晚上, 王明道和妻子刘景文被捕. 在极大的压力下, 王明道承认自己犯了反革命罪, 结果被囚在监狱中. 为什么王明道承认自己是犯了反革命的罪行呢? 王明道的门生王长新在《又四十年》一书中这样解释: “白天他还是那样刚强, 那样勇敢, 怎么一夜之间竟会失败下去, 而且失败得这样惨, 简直判若两人呢?” 王长新在1990年访问王明道, 了解当时的情况后作出这样的解释: “一是王明道一直相信新中国有信仰自由, 于是有恃无恐; 一是他的失败和1942年斗胜日本人有关, 他想日本人那么历害, 势力那么大, 他始终都没有屈服, 他还怕什么. 王明道忘记了他是个人, 他还有肉体的软弱呢?”

被囚禁了一年多后, 王明道在1956年9月29日获释. 次日, 9月30日下午, 北京市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在北京市开会, 出狱后的王明道在会议上作了自我检讨. 王明道一读完自我检讨, 当局就释放了他的妻子. 《又四十年》提到王明道在检讨中所说的是假造出来, 不是真确的. 王明道本人事后指出, 1956年9月30日下午的检讨这一幕, 是最惨的一幕, 比杀他的头还要惨!

细读王明道的自我检讨全文, 令人震惊. 开头第一句是: “我是一个犯了反革命罪行的人.” 事实上, 王明道在反抗日本军国主义者时, 显明自己是一个爱国主义者, 爱国爱民; 只不过他强调政教分离. 但王明道在检讨时, 虽然自己明明没有犯上什么具体的反革命罪行, 他却用了许多政治术语, 硬给自己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在检讨书中, 王明道又说, 他诬蔑吴耀宗一类的人, 用激烈的话攻击他们. 他说到, 在1955年6月间, 他曾发表了一篇《我们是为了信仰》的文章反对他们. 可惜的是, 王明道没有说出这篇文章其实是反对那些非基督徒、那些不信者; 他们既然不信主耶稣是道成肉身, 不承认主耶稣是救主, 这一类的人就没有资格代表信仰纯正的基督徒, 这一类的人就没有资格领导三自运动.

在检讨书中, 王明道又自我批评, 说自己不应该不参加三自爱国运动. 在这件事上, 王明道漏掉了最有力的论点, 即他所带领的基督徒会堂早已是一个三自(自治、自养、自传)的本色化教会; 王明道若有什么错误, 也不是原则性的错误, 乃是他宁愿自己负责带领的教会是属于一个“个体户性质的三自教会”; 他们不愿意受到约束, 才没有参加那属全国性、有组织性的三自教会. 实际上, 王明道作为一个素来虔诚度日, 以读经、祷告和传道之事为念的人, 怎么可能参加反革命? 这些事王明道在检讨中都没有提到, 诚然可惜.

 

王明道被释放后, 因过分自责而情绪陷入低谷. 他时而说自己是否认主的彼得, 又说他自己是卖主的犹大, 他这样的情况影响不少敬爱他的人. 过了一年多, 王明道逐渐康复, 精神也恢复正常. 可是在他出狱之前曾写了一份《立功赎罪计划》, 答应出狱后要带领基督徒会堂, 参加三自爱国运动. 但出狱后的他拒绝这样做, 结果1958年4月29日, 政府以王明道失信为罪名, 第二次逮捕王明道夫妇. 他们又在狱中度过许多痛苦难挨的年日.

 

1962年下半年, 王明道身体极度虚弱, 开始吐血, 并一连吐了好几天. 就在他身体虚弱的日子里,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根据王明道自己的供证, 判他无期徒刑, 而他的妻子刘景文被判15年有期徒刑. 王明道既然不是反革命分子, 为什么他还不否认自己的反革命罪行? 为什么那时他不向当局承认他先前所写的反革命罪行是假的呢?

 

根据王长新在《又四十年》的解释, 那是因为王明道怕那样一说, 就变成抗拒政府, 招来政府严厉的处理. 他最怕被判无期徒刑, 为了能被判得轻一点, 他就继续撒谎, 除了把先前认过的罪又重认一遍之外, 还说“我出监以后要参加三自会”. 王明道再次软弱失败, 无期徒刑已成定案! 正如《又四十年》所描述的, 此时的王明道才醒悟过来, 认识到他之所以被判无期徒刑, 是因为他大量撒谎, 犯了神所憎恶的大罪, 得罪了神. 于是他向神恳切祷告认罪, 求神给他一个机会, 推翻从前所说的一切谎言, 亦即翻供. 他向神认罪后, 得着赦罪的平安. 神也在这时医治了他, 监狱医院的医生说他肺部那些烂的地方已经钙化了.

王明道在狱中不断地写材料, 陈述自己从前所说的是谎言, 也表明是因为害怕才那样说的. 他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犯过一条国法, 更不是反革命分子. 他虽向政府认了撒谎的罪, 但铁案如山无法更改, 只好默默承受漫漫长夜的监禁生活, 直到1979年12月29日, 王明道才正式出狱. 信实的神果然没有忘记祂那认罪悔改、仰望等候祂的仆人, 并且再赐他11年多的时间, 活在世上见证祂.

结束前, 让我们引述王明道自己的话. 他于1985年在一篇勉词中勉励后辈说: “我一向对人说, ‘是就说是, 非就说非; 白就说白, 黑就说黑. 二者之间没有中立的余地.’ … 可是1955年, 我就作了这样一件违反原则的事, 因为惧怕的缘故, 就把黑说成了白, 结果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 丑态百出. 若是按着我自己的情形, 我会一直失败下去, 但神为了祂自己的荣耀和祂大名的缘故, 不容我这样长久失败下去, 所以祂使我在惨遭失败8年之后, 又得到了胜利. 战争完了吗? 没有! 只要我们还活在世界上, 就必然还有战争. 所以我们必须时刻谨慎, 不能有半点疏忽.

“另外一节圣经也要记住: ‘所以自己以为站得稳的, 须要谨慎, 免得跌倒’(林前10:12).  当自己以为自己能站立得稳时, 就会跌倒下去. 1955年我所以那样失败, 就是因为我一度忽略了自己还在战场上战斗, 忘记了这一个警告. 那一年的战斗十分剧烈, 我竟以为自己能站立得稳. 因为存着这种思想, 就没有谨慎, 没有儆醒祈祷, 以致遭遇那次严重的失败. 所以记住这一个重要的警告: ‘所以自己以为站得稳 的, 须要谨慎, 免得跌倒.’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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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瓦器
刊登于2013年4-6月份,第97期《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