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解经错谬 (八): 文法上的错谬 (下)


(I)   导论

有者正确说道: “好的解经使人活起来, 荣神益人; 错误的解经却足以扼杀生命, 害人害己.” 卡森(D. A. Carson)[1]所写的《再思解经错谬》(Exegetical Fallacies), 就是为帮助读者在解经时, 避免犯下书中详细指出的字义、文法、逻辑、前提和历史方面常见的错谬, 并选取更正确的解经方式, 借此鼓励读者能够更谨慎且忠实地将圣经的原意解明出来.

 

自前七期的《家信》开始, 我们重新编辑与刊登《再思解经错谬》里所提出的各种解经错谬, 也加添其他书籍的例证以补充和富化这方面的讨论, 期望借此能帮助读者“作无愧的工人, 按着正意分解真理的道”(提后2:15), 至终叫人得益, 使神得荣.

 

 

(II)     五大方面的错谬

Donald A. Carson

卡森(D. A. Carson)在其所著的《再思解经错谬》一书中, 提出了五大方面的解经错误:[2]

  1. 字义或字汇研究上的错谬(Word-Study Fallacies);
  2. 文法上的错谬(Grammatical Fallacies);
  3. 逻辑上的错谬(Logical Fallacies);
  4. 前提上的错谬(Presuppositional Fallacies);
  5. 历史上的错谬(Historical Fallacies).

由于第二项“文法上的错谬”所讨论的事物是比较技术性, 读者需要有一些希腊文法的基本知识, 所以我们把它留到最后才讨论. 在《家信》的编排上, 我们已谈完“字义研究上的错谬”、“逻辑上的错谬”、“前提上的错谬”、“历史上的错谬”, 并在上期谈到“文法上的错谬”的前三个错谬. 本期, 我们将谈有关“文法上的错谬”的最后五个错谬.

(文接上期)

 

(E)   文法上的错谬

论到文法上的错谬, 卡森列出以下八项:

  1. 简单过去式的错谬(Fallacies of the Aorist Tense)
  2. 关身语态的错谬(Fallacy of the Middle Voice)
  3. 第一人称简单过去假设语气的错谬(Fallacies of the First Person Aorist Subjunctive)
  4. 条件句的错谬(Fallacy of the Conditionals)
  5. 冠词的错谬: 初步探讨(The Article: Preliminary Considerations)
  6. 冠词: 夏普法则(The Article: the Granville Sharp Rule)
  7. 冠词: 柯域法则(The Article: the Colwell Rule)
  8. 时态的关系(Relationships of Tenses)

 

我们已在上期谈到第一项至第三项错谬. 接下来的五项错谬(即第四项至第八项错谬)是关于句法结构的错谬(Fallacies Connected with Various Syntactical Units). 让我们先从第四项谈起  —  条件句的错谬.

 

 

(E.4)   条件句的错谬 (Fallacy of the Conditionals)

条件句的错谬(Fallacy of the Conditionals)也是不少人犯的错谬. 在这项标题之下, 有三种错谬需要注意. 最常见的是第一种. 第一级条件句(first class conditions), 常被称为“真正的”条件句(“real” conditions), 人们常误以为既然条件子句(protasis)被假设为真, 那么该子句就应该是真的. 在这样的逻辑思考下, 许多人干脆把条件句译成“既然…”(since)而不用“假如…”(if). 比方说, 最近出版的一本哥林多前书注释书, 在讨论第15章12-16节时, 我就读到这种说法: “这一整段的所有条件句都以 ei de (希腊文的条件句)开始, 因此属已知事实, 例如: ‘既然传基督是从死里复活了…’(12节), 而其他如 13、14、16、17和19节均是如此.”[3]

 

卡森评论道: “事实上, 这是错误的. 第一级条件句为了辩证理由, 假设该条件子句为真, 但是那被假设的条件, 实际上可能真的成立, 也可能不成立. 换句话说, 强调的重心在于假设实体(the reality of the assumption), 而非该假设事项的实体内容(the reality of the content that is assumed). 因此, 在马太福音12:27, 当耶稣(基督)问道: ‘我若靠着别西卜赶鬼, 你们的子弟赶鬼又靠着谁呢?’ 耶稣靠别西卜赶鬼的假设必须成立, 下面的论点才能继续(指“你们的子弟赶鬼又靠着谁呢?”); 但是这项假设, 实际上不真(unreal), 因为耶稣并不靠别西卜赶鬼. 当然, 在哥林多前书15:12-16, 所假设的和实际情形是一致的(意即两者都是真实的), 但这项事实并不是建立在第一级条件子句的支持或基础上.”

 

第二种错谬出现在第三级条件句(third class conditions), 认为第三级条件(条件子句使用 ean + 假设语气 [ εαν plus the subjunctive in the protasis] )不论怀疑与否, 都隐含着对实现的期盼. 博耶(James L. Boyer)曾提出有力的证据, 说明第三级条件句仅显示其未来性(futurity), 并未暗示可能或不可能、有希望或没希望实现.[4]

 

James L. Boyer

然而, 卡森写道: “博耶自己也犯了第三种错谬, 他辩称第三级条件句, 其归结子句(apodosis)不带明显‘时间性’(time reference). 他说, 一切归结子句都只有未来意义, 不论动词是以简单过去命令式(aorist imperative)、ou mê 假设语气(ου μη subjunctive)、直说语气(present indicative)、未来直说(future indicative)、以hina起始的简单过去假设(aorist subjunctive with ινα), 或其他形式出现.”

 

判断条件句的意思其实是个复杂的过程. 卡森写道: “在本书第一版内(指英文版《再思解经错谬》的第一版), 我辩称博耶的观点, 只有在相关时间架构(time frame)是指向说话者或作者的时候才适用. 在这种情况下, 一切归结子句(apodosis)一律以未来式看待(意即指向未来的时候). 但是根据我一位学生(Virginia Spangler)的研究, 我提出如果时间设定和说话者无关, 而是与条件子句的履行相关, 那么归结子句的动词时态就极具时间重要性. 如果归结子句动词是‘现在时态-直说语气’(present indicative verbs), 那么其动作时间, 就正好与条件子句(protasis)的条件履行时间相同; 如果归结子句动词用‘未来时态-直说语气’(future indicative), 那么其动作时间, 就紧接在条件子句的条件履行之后(注: 以ou mê 起始的归结子句假设语气也类似).”

 

卡森补充道: “但是这样的结论, 乃是认定在直说语气时, 动词时态(tense)和时间有关. 越来越多人反对这样的预设条件. 博耶主张在第三级条件句, 一切归结子句都指向未来时间, 当然是错的; 而我过度简化归结子句动词时态和条件履行的关系, 也是错的. 例如, 在马可福音3:24-25, 主耶稣说: ‘若一国自相分争(第三级条件句), 那国就站立不住(希腊文: ou dunatai [现在式] stathênai ); 若一家自相分争(第三级条件句), 那家就站立不住(希腊文: ou dunêsetai [未来式]  ê oikia stathênai ).’

 

“很显明的, ‘耶稣不可能指分争的国家, 现在就站立不住, 分争的家是将来才会倾倒.’[5] 对于这个动词dunamai (意即“能够”)在时态上的改变, 有两三种可能的解释, 但以时间不同来解释却说不通. 同样地, 马太福音18:13: “若是找着了(第三级条件句), 就欢喜”  —  归结子句的现在时态  —  也是明显指向未来, 而不是与条件句的时间一致. 还有许多其他例子可列举.”[6]

 

 

(E.5)   冠词的错谬: 初步探讨 (The Article: Preliminary Considerations)

简单来说, 英文的“定冠词”(definite article)是 the , 它置于某个名词前, 表明那名词是读者所知道的, 或指特定的某一人、事、物; 例如 the man, 表明这人是读者所知的, 或指某个特定的人. 英文的“不定冠词”(indefinite article)是 a 或 an , 置于某个名词前, 表明那名词是属于一般性的(general), 或不是读者所知的; 例如 a man, 表明它是一般(普通)的人, 没指明是哪一个人, 可以是任何任.

 

希腊文”定冠词”的词形变化

然而, 要对希腊文定冠词一一加以分类, 极其困难. 卡森坦诚写道: “我怀疑某些时候, 完全只能猜测说话者或作者写作时的‘感觉’, 而无法照着一成不变的规则(来明白其“定冠词”所要明确表达的意思); 当然, 还是有一些使用规则存在, 但仍有许多人不顾或误解这些规则而犯下错误. 例如, 很多人以为如果希腊文有个冠词(an article), 英文翻译就该有冠词, 或者反过来, 希腊文若无冠词(anarthrous), 英文翻译时也不该有. 可是, 希腊文不像英文, 并没有‘不定冠词’(indefinite article), 而且其冠词功能极广, 常超出英文里不定冠词和定冠词的功能.” 卡森表示, 冒着过度简化的风险, 可以将希腊文冠词的基本功能绘图如下:

 

图表一 : 希腊文冠词的主要用法

  用法1 用法2
有冠词

Articular

(a) 指明的

definite

(c) 一般性的

generic

无冠词

Anarthrous

(b) 不确定的

indefinite

[形容性质]

qualitative

(d) 非一般性的

nongeneric

[个别项目]

individual item

 

上图相当简单易懂. 定冠词的第一种功能, 就是明确指定【用法1(a)】, 使某个名词变成特定之物; 相对无冠词时, 就是不指定【用法1(b)】, 成为形容性质.

 

不过, 希腊文还有第二种冠词用法, 是一般性的用法(generic)【用法2(c)】, 例如: 有冠词的 路10:7: “工人(希腊文: ho ergatês ; 有冠词 ho )得工价是应当的”, 英文直译为: “the worker is worthy of his wages”, 但照英文的习惯用法(English idiom)是译作“a worker is worthy of his wages”)才对. 相对的, 无冠词(anarthrous)时, 名词可变成非一般性(nongeneric)【用法2(d)】, 意即个人化(individualized, 例如: “某一位工人”, a certain worker). 一般希腊文冠词用法, 都属这两大类的再分类. 例如, 首语重复的用法(anaphoric)就是上述(a)用法之一; 而保有冠词的抽象名词(abstract nouns)则属于(c)的用法之一.

 

从上图, 我们很快就发现一些交互的存在关系, 图表二就是最佳的说明.

图表二: 希腊文冠词用法存在着交互的关系

 

“冠词”用法1【用法1(a)】和“无冠词”用法2【用法2(d)】之间, 在某种程度上观念相通; 而“无冠词”用法1【用法1(b)】和“冠词”用法2【用法2(c)】也在某种程度上有相通之处. 这一点需要再次提醒解经者, 以“冠词存在与否”而下的结论必须非常小心(免得因误判而误解经文意思). 在习惯用法之外, 只有多靠上下文和平常掌握希腊文经验的感觉来作判断.

 

当然, 文法学家都了解这些; 不过, 犯错的解经家之多, 实在吓人. 像伦斯基(Richard C. H. Lenski)在处理希腊文冠词上, 就非常糟糕, 他时常以希腊文冠词的存在(或不存在)来建立相对的英文句型, 或是在带有冠词的名词上, 加上(自创的)特殊意义. 例如, 他把有冠词的希腊字 nomos (意即“律法”)解成摩西律法(Mosaic law); 无冠词的 nomos 解成律法原则(the principle of law).[7]

 

 

(E.6)   冠词: 夏普法则 (The Article: the Granville Sharp Rule)

Granville Sharp

“夏普法则”(the Granville Sharp Rule)是有关希腊文冠词的一个法则. 但一般文法家, 对此法则所下的定义都太过简化, 例如布鲁克斯和温伯里(James A. Brooks & Carlton L. Winbery)对此法则这样定义:

夏普法则(Sharp’s Rule, 有者译作: 夏普定律)[8]表明: 假如两个名词(substantives)以希腊字 kai (意即“和、与、以及”)连接, 并且二者都带有冠词, 则他们指不同的人或事物… ; 假如前者有冠词, 而后者无冠词, 则两者指向同一人或事物… . 当然, 这法则也可应用在三个以上的名词.[9]

 

或以另一个方式表达“夏普法则”(Sharp’s rule): 假如两个名词(substantives)以希腊文的 kai (即英文的and [和] )连接, 并且二者都带有冠词, 他们/它们就是指不同的人或事物. 假如前者有冠词, 而后者无冠词, 这两者便是指向同一人或事物. 譬如, 多2:13: “等候至大的神和我们救主耶稣基督的荣耀显现”. 请注意: 名词“神”字前面有冠词, 名词“救主”字前则没有, 所以这里的“神”和“救主”是指同一位.[10]

但正如卡森所指出, 人常犯的第一种错谬, 是将夏普法则过度简化, 而不像夏普本人那样使用它时分外谨慎. 事实上, 夏普法则相当复杂, 无法在此加以分析讨论. 最明显的限制(limitation), 就是他的这条法则排除复数名词(更别说其他限制). 当一组以 kai 连接的复数名词只有一个冠词时(指前者有冠词, 后者则无冠词), 不见得一定是指向同一件事物(或同一个人), 而只是指这组名词在某方面的功能上成为一个单独实体.[11]

 

对这一点认识不足, 造成一些学者错误地坚持马太在提到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时(例如: 太16:1和其他地方), 只用一个冠词, 便因此解释说他们是同一班人. 不过, 事实上, 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是分别属于不同群体的两种人, 但仍可以使用这样的文法结构. 这项错谬乃是在夏普本人已明文排除的范畴内, 还坚称这个法则适用. 这是因为许多标准的希腊文法书都犯了这个错误, 导致许多释经书也跟着解错, 这点是可理解的; 但是这绝非夏普之过.

 

错谬就发生在过度应用夏普法则. 卡森在其他书中, 曾举出“以彼古罗和斯多亚两门的学士”(徒17:18, Darby译作: the Epicurean and Stoic )为例, 这里是一个冠词支配两个名词的情形,[12] 但我们都知道这两者(指以彼古罗[Epicurean]和斯多亚[Stoic] )并不属于同一班人.

 

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

再回到之前马太福音16章的例子. “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太16:1, KJV: the Pharisees and Sadducees)[13]这一词组也出现在 徒23:7,[14] 该处清楚显示这是两组不同的人, 而这两种人在教义上是不一致的;[15] 然而, 这两个不同的名词(指“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只用一个冠词并摆在一起, 是有它特殊的目的, 用意在表明他们之间发生的争执(意即就是这两组人一直有同样的争执, 但却一直有同样的心态和目的  —  同样地仇恨主耶稣, 同心地要试探祂、消灭祂, 编者按). 至于 太16:1则要强调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同为犹太公会的代表, 一同来试探主耶稣. 太16:6, 11-12相继出现的“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 并不意谓马太认为这两个团体的教训相同(或是指同一组人), 而是在某一个议题上(即憎恶主耶稣和祂所带来的启示方面), 二者意见一致.[16]

 

相反的, 启2:26所谓“那得胜又遵守我命令到底的”(注: 希腊原文在这里有两个冠词: 一个在“得胜的人”前 [the overcoming one], 另一个在“遵守的人”前 [the keeping one] ),[17] 该处主要是加重的形容那遵守主命令的得胜者, 而非指两种人: 一种得胜的人, 一种遵守主道的人. 简之, 这个例子说明: 即使经文是每个名词各带一个冠词(即夏普法则的反面), 而非一个冠词接两组名词, 那也不是必然指向两个不同的个体或群体.[18]

 

 

(E.7)   冠词: 柯域法则 (The Article: the Colwell Rule)

“柯域法则”(另译“科域法则”或“科尔韦尔法则”, the Colwell Rule)是有关希腊文冠词的另一个法则. 柯域法则指出:

动词前面的“特定述语(或译: 谓语)名词”(definite predicate nouns)通常缺少冠词(article)… 动词前面的“述语(谓语)主格”(predicate nominative)不能仅仅因为缺少冠词而被翻译为不定名词(indefinite noun)或“修饰性”名词(a ‘qualitative’ noun, 意即这名词强调某些性质); 如果上下文表明述语(谓语, predicate)是确定的, 则应将其翻译为“特定名词”(definite noun).[19]

 

我们也可以用另一个方式表达“柯域法则” (Colwell’s rule): 假如一个特定名词, 出现在连系动词(copula verb)之前, 通常不带冠词; 假如出现在其后, 就往往有冠词. 譬如: 约1:1: “道就是神”(英文: the Word was God; 希腊文是: kai theos ên ho logos ), 这里的神(theos)不带冠词, 比较可能是特定的真神(God), 而非不明确的任何一位神(a god). 不过, 这条法则很容易被滥用.[20]

 

卡森指出有关柯域法则所处理的主要问题, 约1:1说: “道就是神”(希腊文: kai theos ên ho logos ; 按这原文词序直译为: 而神是那道). 现今大家都知道如何分辨“道就是神”中的主词(subject)与述词(predicate): 带有冠词的名词(即“道”)是主词(subject), 即便这名词出现在动词之后; 不带冠词者就是述语.[21] 但这节更困难的问题在于: 不带冠词的述语(指“神”), 有没有什么文法规则? 到底这个名词是特定还是不定? 换言之, 究竟英文上是“大写”(God)还是“小写”(god)的神?

 

1933年, 柯域(E. C. Colwell)发表了一篇相当重要的论文, 探讨这一问题. 他研究特定(注: “特定”与否由他自定)的名词述语(definite predicate nouns), 在动词的前或后, 带有冠词或无冠词等情况. 他发现, 假如一个特定名词(definite noun), 出现在连系动词(copulative verb)之前, 通常不带冠词(anarthrous); 假如出现在其后, 则往往有冠词(articular). 这就是所谓的“柯域法则”.

 

以约翰福音1:1为例, 希腊字 Theos (神)比较可能是指特定的真“神”(大写的“God”), 而非不明确的任何一位“神”(小写的“a god”). 因为根据柯域的统计, 在新约圣经中, 当“特定名词述语”出现在动词之前, 有百分之八十七(87%)不带冠词.

 

柯域的研究结果被普遍引用, 但是他的方法论却有弱点, 正如某位学者评论道:

柯域法则或许可以反映一般倾向, 但却不具绝对性; 毕竟他没有考量关系子句(relative clauses)或专有名词(proper nouns),[22] 也漏掉一个很重要的类别, 就是“修饰性”名词(qualitative nouns), 如“神就是爱”(约壹4:16)【希腊文: ho theos (神) agapê (爱) estin (是)】. 而且, 他(柯域)自己承认缺乏客观性(objectivity): 他只讨论无冠词述语(anarthrous predicates)中的“特定”名词(definite nouns), 但特定的范围(degree, 或作: 程度)其实很难评定.[23]

 

Dr. Donald A. Carson

卡森指出, 在这些限制之外, 柯域法则也很容易被滥用. 许多引用柯域法则的人, 都以为柯域解释约翰福音1:1所获得的结论, 是检验了一切出现在连系动词(copulative verbs)前的无冠词述语为根据. 假如真是如此, 那柯域百分之八十七(87%)的数据是令人钦佩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 柯域宣称他只检验特定无冠词名词述语(definite anarthrous nouns, 且是由他决定“特定”与否). 卡森继续评论道:

我的学生爱德华·杜威(Ed. Dewey)也利用电脑软件“文法汇编”(GRAMCORD),[24] 取出所有新约希腊文中, 出现在希腊文连系动词 ginomai (意即: 变成)及 eimi (是)之前、不带冠词的名词(包括特定的、不定的、修饰的、专有名词, 以及残余暧昧的一些字). 他发现特定和不定名词, 大概各占一半.

换句话说, 辩称“在连系动词前不带冠词的述语(如 约1:1那不带冠词的“神”一字), 极有可能属特定名词”, 这样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是错谬的. 从统计观点来看, 属不定名词的可能性也差不多, 而柯域法则却未曾提到这点; 他(柯域)只是从“特定”的名词下手, 然后往下研究.

尽管如此, 柯域的研究还是很有价值, 只要有其他经文支持(事实上确实有其他经文所支持), 柯域法则仍然可以用来解释约翰福音1:1的“道就是神”. 另外, 麦高伊(或译: 麦高锡, McGaughy)发展出一个新的规则, 使这项结论更加确定了.[25] 只是切记, 不要滥用柯域法则.”[26]

 

 

(E.8)   时态的关系 (Relationships of Tenses)

第八个文法上的错谬是时态的关系(Relationships of Tenses). 这方面所引起的解经或神学错谬, 在于疏忽子句(clause)和子句(clause)之间, 因动词形态(verbal forms)所建立的关系. 例如, 希伯来书3:6说: “我们若将可夸的盼望和胆量坚持到底, 便是祂的家了”, 希伯来书3:14也说: “我们若将起初确实的信心坚持到底, 就在基督里有份了”.

 

I. Howard Marshall

马歇尔(I. Howard Marshall)解释上述这两节(来3:6和 来3:14)是表明同样的事情: 即“信徒作为神家中合法的一份子, 条件在于坚持到底(或译: 忍耐到底, perseverance).”[27] 卡森贴切指出, 在某种意义上, 这看法当然没错, 但是仔细检验希伯来书3:14的时态, 这节透露出一项附加的要素(extra ingredient), 它表明: 我们已经成为(希腊文: gegonamen )  —  在过去已经成为  —  与基督有份之人, 假如我们目前、现在, 坚持起初有的信心. 因此, 按这节经文所教导的, “坚忍到底”是神明确规定的(mandated, 指神清楚吩咐的), 同时也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实之证据. 换言之, “忍耐到底”是一个基督徒  —  那与基督有份的人  —  之所是和所该行[a partaker of Christ is and does]的必要表现; 假如“忍耐到底”的特质, 显示我们已经与基督有份, 那只是因为与基督有份者必然会结出“坚持到底、忍耐到底”的果实.[28]

 

 

(F)   潜在的发展

卡森指出, 过去数十年, 我们在希腊文的文法上没有什么进展, 部分原因是古典教育(classical education)的衰退, 部分则因为大家把兴趣摆在别的领域. 当然, 还是有许多一流学者贡献著作; 但有待开拓的领域实在很多.

 

可是随着电脑时代来临, 像在之前提过的“文法汇编”(GRAMCORD)这套软件的发明, 很可能带来划时代的改变. “文法汇编”(GRAMmatical conCORDance, 简称: GRAMCORD)这套软件是由博耶(James Boyer)所构思(1976), 再由米勒(Paul Miller)写成. “文法汇编”是一套电脑读取系统(computer retrieval system), 包含加注签条(tagged text)的希腊文新约圣经, 和极为复杂的软件程序(软体程式, software program), 只要一个文法结构的形态和位置能加以界定, 使用者便能选取任何长度和任何繁复的文法结构(来作研究). 从今以后, 大部分繁琐辛苦的资料搜集, 可以用几个按键或便捷的工具书来取代; 让学者有更多精力从事资料分析.

这些科技发展, 使得未来希腊文文法的归纳分析, 更加完备可行. 这样的研究, 自然有助于降低或显露文法上的错谬. 我们以期待的心, 拭目以待.[29]

 

(文接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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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解经常犯的错谬

 

卡森(D. A. Carson)在其所写的《再思解经错谬》一书中, 把解经常犯的错谬分成四大类【注: 我们将之改编在《家信》的文章时, 把第四类再分成两部分, 成为第四和第五类】:

  1. 字义研究或字汇研究上的错谬(Word-Study Fallacies);
  2. 文法上的错谬(Grammatical Fallacies);
  3. 逻辑上的错谬(Logical Fallacies);
  4. 前提上的错谬(Presuppositional Fallacies)和历史上的错谬(Historical Fallacies).

 

第一类(即字汇或字词研究上)的错谬可分为以下十六种:

  1. 字根的错谬(The Root Fallacy)
  2. 语意时序的错置(Semantic Anachronism)
  3. 沿用过时的语意(Semantic Obsolescence)
  4. 诉诸“未知”或“可能性不大”的语意(Appeal to Unknown or Unlikely Meaning)
  5. 草率地引用背景资料(Careless Appeal to Background Material)
  6. 平行字句的误用(Verbal Parallelomania)
  7. 将语言和思维作无谓的串连(Linkage of Language and Mentality)
  8. 对专用语的错误假设(False Assumptions about Technical Meaning)
  9. 同义字及成分分析的问题(Problems surrounding Synonyms and Componential Analysis)
  10. 在筛选证据方面的偏执(Selective and Prejudicial Use of Evidence)
  11. 不当的语意分离与限制(Unwarranted Semantic Disjunctions and Restrictions)
  12. 不当地限制语意范围(Unwarranted Restriction of the Semantic Field)
  13. 未经证实就扩充语意的范围(Unwarranted Adoption of an Expanded Semantic Field)
  14. 希腊文新约圣经及其闪语背景的问题(Problems relating to the Semantic Background of the Greek New Testament)
  15. 未经证实就忽视不同文献的特异用法(Unwarranted Neglect of Distinguishing Peculiarities of a Corpus)
  16. 未经证实就将“意义”和“指涉对象”混淆(Unwarranted Linking of Sense and Reference)

 

关于逻辑上的错谬, 卡森分为以下十八种:

  1. 错误的选项: 不当地诉诸排中律(False Disjunction: Improper Appeal to Law of Excluded Middle)
  2. 疏于辨识二者间的区别(Failure to Recognize Distinctions)
  3. 诉诸筛选过的证据(Appeal to Selective Evidence)
  4. 不当的三段论法(Improperly Handled Syllogisms)
  5. 反面推论(Negative Inferences)
  6. 世界观的混淆(World-view Confusion)
  7. 误导人的提问(Fallacies of Question-framing)
  8. 不当地混淆真实性和准确性(Unwarranted Confusion of Truth and Precision)
  9. 纯情绪性的诉求(Purely Emotive Appeal)
  10. 不当地普遍化和特殊化(Unwarranted Generalization and Overspecification)
  11. 不当地联想跳跃(Unwarranted Associative Jumps)
  12. 错误述句(False Statements)
  13. 凭空冒出的结论(The Non Sequitur)
  14. 一笔带过(Cavalier Dismissal)
  15. 模棱两可的立论(Fallacies based on Equivocal Argumentation)
  16. 不当的类比(Inadequate Analogies)
  17. 滥用“显而易见”之类的用语(Abuse of “Obviously” and Similar Expressions)
  18. 轻易的诉诸权威(Simplistic Appeals to Authority)

 

关于前提上的错谬, 可分为下列主要三种:

  1. 在诠释过程中未保持距离所引发的错谬(Fallacies Arising from Omission of Distanciation in the Interpretative Process)
  2. 漠视圣经整体性的诠释法(Interpretations that Ignore the Bible’s Story-line)
  3. 牵强附会圣经以外的“既定议题”所引发的错谬(Fallacies that Arise from a Bleak Insistence on Working outside the Bible’s “givens”)

 

关于历史上的错谬, 可分为以下主要四种:

  1. 过度诉诸历史重建(Uncontrolled Historical Reconstruction)
  2. 因果错谬(Fallacies of Causation)
  3. 动机上的错谬(Fallacies of Motivation)
  4. 概念上的类比错谬(Conceptual Parallelomania)

 

关于文法上的错谬, 可分为以下主要八种:

  1. 简单过去式的错谬(Fallacies of the Aorist Tense)
  2. 关身语态的错谬(Fallacy of the Middle Voice)
  3. 第一人称简单过去假设语气的错谬(Fallacies of the First Person Aorist Subjunctive)
  4. 条件句的错谬(Fallacy of the Conditionals)
  5. 冠词的错谬: 初步探讨(The Article: Preliminary Considerations)
  6. 冠词: 夏普法则(The Article: the Granville Sharp Rule)
  7. 冠词: 柯域法则(The Article: the Colwell Rule)
  8. 时态的关系(Relationships of Tenses)

 

 


[1]               唐纳德·A·卡森(另译“卡逊”, Donald A. Carson)是三一福音神学院(Trinity Evangelical Divinity School)的新约研究教授, 至今撰写或编辑过50多本书, 包括《登山宝训》(The Sermon on the Mount)、《释经的谬误》(Exegetical Fallacies)、《属灵改革的呼召》(A Call to Spiritual Reformation)、《新约解经书概论》(NT Commentary Survey)、《约翰福音注释书》和他得过金奖的著作《上帝的禁制》(The Gagging of God). 他能阅读多种文字, 包括希腊文和法文. 他也是丁道尔圣经研究学社(Tyndale Fellowship for Biblical Research)、圣经文献研究社(Society for Biblical Literature)和圣经研究所(Institute for Biblical Research)的会员.他的专门知识范畴包括历史上的耶稣基督(historical Jesus)、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希腊文法, 以及使徒保罗和约翰的神学. 卡森最初学的是化学(在麦克基尔大学[McGill University]取得化学学士学位), 过后改修神学, 在获得神学硕士学位后去英国深造, 在著名的剑桥大学取得新约博士学位. 1978年参与三一福音神学院工作之前, 曾在三间别的神学院授教. 此外, 卡森也是马来西亚“吉隆坡基督徒会议”(Kuala Lumpur Christian Conference)举办的“巴生谷圣经大会”(Klang Valley Bible Conference)所常邀请的讲员(注: 他在2007年已是第3次成为大会讲员), 其解经常有独到之处.

[2]               值得留意的是, 卡森在其所著的《再思解经错谬》一书中, 只把上述五种错谬分为四种  —  将第四和第五种错谬联合起来, 算为一种(即前提和历史上的错谬).

[3]               W. Harold Mare, 1 Corinthians, Frank E. Gaebelein 所编的 Expositor’s Bible Commentary (vol.10)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76), 第283页.

[4]               James L. Boyer, “Third (and Fourth) Class Conditions”, Grace Theological Journal 4 (1983): 第164-175页.

[5]               Stanley E. Porter, Verbal Aspect in the Greek of the New Testament with Reference to Tense and Mood (New York: Peter Lang, 1989), 第318页.

[6]               以上(E.4)项参考 卡森著, 余德林、郭秀娟译, 《再思解经错谬》(台北: 校园书房出版社, 1998年), 第101-103页.

[7]               见 R. C. H. Lenski, The Interpretation of St. Paul’s Epistles to the Galatians, to the Ephesians, and to the Philippians (Minneapolis: Augsburg, 1937), 特别是他对加拉太书中 nomos 的处理. 以上(E.5)项参考《再思解经错谬》, 第103-105页.

[8]               夏普法则(Sharp’s Rule, 或称 Granville Sharp Rule), 有者译作“夏普定律”, 但一般而言, “定律”在英文是law, 而rule则较正确译作“法则”.

[9]               James A. Brooks & Carlton L. Winbery, Syntax of New Testament Greek (Washington D.C.: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1978), 第70页.

[10]https://book.goodjob.tw/shengjing1/Hermeneutics/Hermeneutics8.htm .

[11]             参  A. T. Robertson, A Grammar of the Greek New Testament in the Light of Historical Research (Nashville: Broadman, 1934), 第787页.

[12]             徒17:18: “还有以彼古罗和斯多亚两门的学士(KJV: philosophers of the Epicureans, and of the Stoicks), 与他争论.…” 在希腊原文中, 徒17:18的复数名词“以彼古罗”前有定冠词(the Epicureans), 而复数名词“斯多亚”前则没有冠词(Stoicks). 值得一提的是, 从英文圣经《钦定本》(KJV)的翻译(“of the Epicureans, and of the Stoicks”)看不出来, 因为 Stoicks前本是没有定冠词(the)的; 不过, Darby 译本则看得出来, 因它译成: “the Epicurean and Stoic”.

[13]             太16:1的希腊原文是“ hoi pharisaioi kai Saddoukaioi ”(the Pharisees and Sadducees), 即复数名词“法利赛人”前有冠词, 但复数名词“撒都该人”前则没有冠词【注: 冠词 hoi 是主格(nominative)的形式】.

[14]             徒23:7的希腊原文是“ tôn pharisaiôn kai Saddoukaiôn ”(the Pharisees and Sadducees), 即复数名词“法利赛人”前有冠词, 但复数名词“撒都该人”前则没有冠词【注: 冠词 tôn 是所有格(genitive)的形式】.

[15]             法利赛人相信有复活, 但撒都该人则不信(参 徒23:8: “因为撒都该人说, 没有复活, 也没有天使和鬼魂; 法利赛人却说, 两样都有”).

[16]             D. A. Carson, “The Jewish Leaders in Matthew’s  Gospel: A Reappraisal”, Journal of the Evangelical Theological Society 25 (1982): 第168-169页.

[17]             “得胜”和“遵守”在希腊原文是: ho nikôn (那得胜的) kai (和) ho têrôn (那遵守的) 【ο νικων και ο τηρων】, 即“得胜”和“遵守”这两个分词前都有定冠词(definite articles).

[18]             以上(E.6)项参考《再思解经错谬》, 第106-107页.

[19]             Colwell’s rule states that: “Definite predicate nouns which precede the verb usually lack the article … a predicate nominative which precedes the verb cannot be translated as an indefinite or a ‘qualitative’ noun solely because of the absence of the article; if the context suggests that the predicate is definite, it should be translated as a definite noun … ” 摘自: https://koine-greek.fandom.com/wiki/Colwell%27s_rule .

[20]https://book.goodjob.tw/shengjing1/Hermeneutics/Hermeneutics8.htm .

[21]             请参考 Murray J. Harris的杰作, Jesus as God: The New Testament Use of Theos in Reference to Jesus (Grand Rapids: Baker Book House, 1992).

[22]             余德林、郭秀娟 在中文版的《再思解经错谬》将原著的“proper nouns”译作“代名词”. 但代名词是 pronoun, 而 proper nouns 正确译法是“专有名词”.

[23]             Nigel Turner, Syntax, vol.3 of James Hope Moulton, A Grammar of New Testament Greek (Edinburgh: T. and T. Clark, 1963), 第184页.

[24]               这套“文法汇编”电脑软件的英文全名为: GRAMmatical conCORDance, 故简称: GRAMCORD.

[25]             请参考Lane C. McGaughy卓越的著作, Toward a Descriptive Analysis of Einai as a Linking Verb in N. T. Greek (Missoula, Mont.: Society of Biblical Literature, 1972).

[26]             以上(E.7)项参考《再思解经错谬》, 第108-110页.

[27]             其英文是: “membership of God’s household is conditional upon perseverance”. 参 I. Howard Marshall, Kept by the Power of God (Minneapolis: Bethany, 1969), 第140, 152页.

[28]             以上(E.8)项参考《再思解经错谬》, 第110-111页.

[29]             上文主要编译自 卡森著, 余德林、郭秀娟译, 《再思解经错谬》(台北: 校园书房出版社, 1998年), 第101-112页, 以及其英文版 D. A. Carson, Exegetical Fallacies (Grand Rapids: Baker Book House, 1984), 第80-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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