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真伪基督(二): 挑战一: 另类福音书(上)
编者注: 有者说: “凡有价值的真品, 必有模仿伪造它的假货.” 以百元美钞为例, 虽然各地警方严打伪钞, 但伪钞依然层出不穷, 而且制作水准之高, 叫人目瞪口呆, 防不胜防. 鉴证专家告诉我们: 识别伪钞的最有效方法, 不仅是辨认最新款的伪钞 — 这固然重要, 但更要紧的, 是能够彻底认清真钞的面目, 如纸质、油墨、纹理水印、特别记认标志等. 简言之, 对真钞认识够深, 就容易看穿伪钞, 不管假装得何等相似.
基督信仰的护道学(apologetics),[1] 可谓信仰的鉴证科, 在有关基督或基督信仰的题目上, 为世人辨析真伪. 耶稣基督既然是基督信仰的核心, 祂的出生、事奉、神迹、受死、复活, 向来都是怀疑与不信者的攻击目标与内容. 诚如《认识基督: 如何辨别真伪》一书的序言所指出, 近世随着某些“神学家”、“学者”的兴起, 矛头更直指新约圣经的权威地位: 一方面质疑四福音的成书年期、内容有否被后世窜改等, 另一方面又抬举一些“另类福音书”(如《多马福音》、《马利亚福音》、《犹大福音》等)的权威, 使之与四福音分庭抗礼.
此外, 怀疑与不信者又举着“文化研究”的招牌, 强说新约圣经作者把异教文化中的远古传说套用在耶稣基督的身上, 有者甚至把基督信仰驱进“后现代主义”的黑洞中, 说耶稣基督的真正身分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自制一个称心如意的“耶稣”出来. 这一切乱象, 正应验了约翰二书第7节的话: “因为世上有许多迷惑人的出来, 他们不认耶稣基督是成了肉身来的; 这就是那迷惑人、敌基督的.”
为了寻找真相, 美国《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资深记者兼耶鲁大学法学硕士史特博(Lee Strobel)[2]决定面对这些挑战. 他踏上寻找“真耶稣”的旅程. 借着访问六位学有所成、信仰纯正的专家(经文评鉴学、语言学、神学、哲学、史学、文化研究等等领域的专家), 他终于厘清乱象, 找出真相. 这些精彩的访谈实录都写在《认识基督: 如何辨别真伪》(The Case for the Real Jesus)一书, 经过改编后, 将会逐一刊登在《家信》的“护道战场”专栏, 请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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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系教授戴维斯(Stevan L. Davies)说道: “过去1千9百年以来, 关于拿撒勒人耶稣的可靠历史资料全来自新约正典文本(text)之内, 但自1945年起, 情况改变了.” 评论/政论家沙利文(另译“舒里凡”, Andrew Sullivan)解释说: “这是举足轻重的历史要点: 过去30年, 我们发现了数以百计的福音书, 虽然不是教会承认的福音书, 但毕竟是初期教会的重要文件.” 上述所指的这些文件, 其中有部分绘画出一个与圣经全然不同的耶稣基督, 引起了严峻的神学问题, 冲击了我们已知的圣经真理. 然而, 这些文件可信吗? 为了找出客观的答案, 美国《芝加哥论坛报》资深记者兼耶鲁大学法学硕士史特博(Lee Strobel, 下文简称“史”)访问了备受敬重的历史学家埃文斯(Craig A. Evans, 下文简称“埃”).[3]
(文接上期)
(A) 另一个耶稣基督?
在1990年代, 那称为“耶稣研讨会” (the Jesus Seminar)的成员与其他人士, 在米勒(Robert J. Miller)的带领下, 出版了将四福音书与16份其他古卷对照编印的《福音书大全》(The Complete Gospels). 此书编者说: “本书所收集的全部经卷, 都为早期的耶稣传统作见证, 而这些传统完全独立于新约圣经的福音书之外(指这新收集的资料与新约圣经四福音书不同, 编者按).”
史特博指出, 支持这些“新福音书”(如所谓的《多马福音》、《马可极密福音》、《彼得福音》、《马利亚福音》等)的人认为, 无论在历史价值和属灵内容上, 它们均与圣经等量齐观, 不分上下! 由于有学者把小部分另类经文的写作年期定在第一世纪, 即圣经四福音书的成书期内, 这些“另类福音书”的地位也就大大提高了. 举个例子, 有学者认为《彼得福音》是第一世纪中期的作品, 持此看法的学者有辛辛那提(Cincinnati)的沙勿略大学(Xavier University)神学副教授亚瑟·杜威(Arthur J. Dewey)及其他人士.
新派学者的至爱是《多马福音》, 里面收集了114段“秘语”, 据说全出自主耶稣的口. “耶稣研讨会”于1993年的《五福音书》(The Five Gospels)中, 声称它与新约圣经有同等地位. 据《福音书大全》所说, 最早的一版《多马福音》见于主后50年, 比四福音还早. 班斯东(Willis Barnstone)与迈尔(另译“迈亚”, Marvin Meyer)合编的《诺斯底圣经》也宣称《多马福音》成书于第一世纪中或稍晚, 而且极可能是以希腊文写的.
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宗教学教授佩嘉丝(Elaine Pagels)是《信仰以外: 多马福音探秘》的作者. 她认为《多马福音》大概写于主后80至90年间, 比许多学者认定《约翰福音》的成书日期还早. 她说: “我所认识的学者, 都认为《约翰福音》和《多马福音》同出一源.” 可是两书在关键的神学立场上却完全相反. 佩嘉丝说: “《约翰福音》说人只有透过这位把神的亮光现出来的耶稣, 才可以经历神. 《多马福音》中有些经文的结论对此不予赞同, 认为人既然照着神的形象而造, 就有耶稣一样的神光.”
史特博指出, 《多马福音》的耶稣基督并非圣经所说的救赎主, 而是将神秘教训传给成熟弟子的智者. 这是诺斯底的观点, 与基督赎罪大功完全不同. 《多马福音》第14段说: “你们禁食, 是自己招罪; 你们祷告, 倒叫自己被定罪; 你们行善, 是自害心灵.” 这与主耶稣在新约圣经中所说的正好相反. 第114段说: “女人若使自己变成男人, 必可进入天国.” 第7段更显出作者笔下的耶稣基督如何不同: “被人吃掉的狮子有福了, 因它得以成人; 被狮子吃掉的人有祸了, 因这人使狮子变人.”
佩嘉丝认为: “《多马福音》所载深受第一世纪初期盛极一时的‘多马基督徒’(Thomas Christians)所爱戴. 我们今天看见所谓‘基督信仰’(Christianity)只是众多源流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何以其他文献会被打成‘异端’, 视如蛇蝎呢?” 这是一群以初期基督信仰为“非单一基督信仰”(Christianities)的学者之想法; 例如耶稣研讨会声称“主后325年的尼西亚会议(Council of Nicea), 令正统势力全面掌控基督信仰的传统, 而把其余基督徒运动的流派给扼杀了.”
无论如何, 北卡罗来纳州大学(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教堂山分校的不可知论者厄尔曼教授(Prof. Bart Ehrman)表示: “我们几乎可以断言, 当年若由另一方得势, 根本不会出现‘基督神人二性’的教义了.” 换言之, “基督神人二性”在召会历史上存在, 是因为基督徒当中所谓的正统派势力“得势”, 进而镇压反对派的声音, 使“基督没有神人二性”的教导被“扼杀”了!
上文所描述的种种情况, 激励了史特博寻找主耶稣的真面貌. 他写道: “(对于圣经书卷的选集)我必须确定在古时候, 合资格的人用对了理由、选对了文献! 我也要弄清楚关乎耶稣(基督)的‘另类经文’有否历史根据. 无可否认的是, 这些文献中的耶稣, 与马太、马可、路加、约翰笔下的那一位(主耶稣)风马牛不相及(完全不同). … 我必须紧贴证据而行. 我知道一件事: 有什么的立场, 就有什么的专家! 因此我要找最具资历、深为保守派与自由派同时尊重的学者; 更重要的是, 所讲的必须有根有据、合情合理.”
为此, 史特博搭飞机到加拿大的新斯科舍省(或译“新斯科细亚”, Nova Scotia), 再开车到阿卡迪亚大学(另译“亚卡地亚大学”, Acadia University)的一个住宅区, 找此大学的新约圣经教授埃文斯(Craig A. Evans). 对于所要访问的这位学者, 史特博评述道: “他是一位备受敬重的历史学家 — 不论正统学者如赖特(N. T. Wright), 或左倾学者如博格(Marcus Borg), 甚至耶稣研讨会创办人克罗森(或译“克劳山”, John Dominic Crossan), 都对这位学者赞赏有加.”
(B) 对神国与人子的误解
到了埃文斯的住家, 史特博和埃文斯在饭桌前坐下. 史特博决定先和他谈些背景问题, 再慢慢讨论“另类福音书”到底是否可信.
史: “为什么有些学者会为耶稣(基督)画出一幅这么怪诞的画像来?”
埃: “其中一个原因, 是他们对新约圣经的闪族语文背景认识不足.”
史: “什么意思?”
埃: “就是希伯来文、亚兰文、叙利亚文的造诣, 以及对这些文字写成的资料例如《死海古卷》及早期拉比著作的认识. 新约圣经学者一般只懂旧约希伯来文, 这不过是对希伯来文的皮毛知识.”
史: “这对学术研究有什么影响?”
埃: “关键正在这里. 他们懂新约希腊文, 但耶稣不讲希腊语啊! 即使有, 也只是偶尔讲一两句. 耶稣讲的是亚兰语, 读的是希伯来文圣经, 或亚兰文意译本, 他整个世界是闪族世界. 可惜绝大部分新约学者的闪族语文训练不足, 未能掌握耶稣所处的世界之面貌. 又由于这些学者熟悉希腊文, 不期然把希腊文福音书的耶稣以希腊哲学和希罗(即“希腊-罗马”的简称, Greco-Roman)世界的观念为参照. 在忽略背景及深层意义之下, 这样的参照很容易误导, 以为耶稣背景与希罗世界有不少相同之处.
史: “即是说他们把希腊思想套在耶稣身上?
埃: “正是. 除极少数例子之外, ‘耶稣研讨会’的人甚少涉及希伯来文、亚兰文、叙利亚文、拉比著作或《死海古卷》这类资料, 结果, 没有抓住耶稣宣告神国的核心意义.”
史: “请解释一下‘神国’指的是什么?”
埃: “假如你对闪族文化背景有所认识, 意思其实不复杂. 耶稣(基督)宣告的神国, 基本上是指‘神的管治’(rule of God), 就是借着医病、赶鬼, 显示神管治的实在. 祂在路加福音11:20说: ‘我若靠着神的能力赶鬼, 这就是神的国临到你们了’. 耶稣指的是‘神的管治’临到了. ‘耶稣研讨会’却不谈这个, 而硬要用希腊哲学来解释, 结果大摆乌龙.
“他们对 ‘人子’的解释也一样误解了. 人子是耶稣(基督)的自称, 与但以理书7章的人子是相连的, 有神性的含义. 但他们竟然不去探究两者如何相连, 反而去找怪诞的希罗观念来解释(注: 希腊与罗马的世界观与圣经的不同), 譬如把‘人子’译为‘亚当之子’, 译了等于没译. 你不掌握耶稣宣告的核心, 就是‘神的国’的意义, 也就不会明白祂那最爱的自称‘人子’的意义了. 这样, 还可以明白什么呢! ‘耶稣研讨会’的言论飘忽, 备受会外人士(就是世上九成的研究福音的学者!)严厉批评, 是毫不为奇的.”
史: “即是说, 他们讲的根本不是圣经中的耶稣.”
埃: “对! 他们把耶稣从犹太人的世界搬到希罗的世界, 把他变成一个在象牙塔中抽烟斗的西方学者(academic) — 嘿! 这跟他们自己很像啊!”
史: “有时候, 学者好像在比赛: 看谁否定得最彻底!”
埃: “很不幸, 真的是这样, 但我不认为这是为学之道. 如果有人说‘我相信某事是真的’, 学者的反应应该是‘你可以这样说, 但你的理由、证据、准则是什么?’ 初期教会正是这样产生的: 有几个妇女说耶稣的坟墓空了, 但其他人没有立刻相信她们, 反而提出质疑, 着手调查, 深入探究. 有些门徒亲自跑去查看, 结果证实了. 我认为学者的反应不该是凡事否定, 而是以开放的态度小心求证.
“问题是, 人人念博士学位、写论文、求长期教席、想出版著作, 结果变成语不惊人死不休! 务求冒出头来, 成为头条新闻. 要成为新闻, 信息就必须‘新’! 如果你说福音书的传统看法是正确的, 谁也懒得理会你; 但如果出来发表大胆言论(例如说耶稣基督没有复活, 尸体还在坟墓里等等, 编译者按)… 就有机会成为新闻人物! 又或者说找到一卷和《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同样重要的福音书, 但因为初期教会的权力斗争而把它埋没了 — 这才是新闻啊!”
(C) 武断与偏见的宣告
史特博转到“另类福音书”的讨论时, 先请埃文斯谈谈历史学者是以什么标准来鉴定古代文献的可靠性.
埃: “第一, 是成书年期(date of writing). 譬如说, 论到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的材料, 要看它是不是与亚历山大同代的人写的. 判别新约圣经的条件也一样, 主后60年写成的福音书(就是耶稣基督传道期之后30年内)与主后150年写成的福音书, 差别就很大(一般而言, 前者可靠性较高, 编译者按).
“譬如《马可福音》成书年期是主后60年, 距耶稣传道期约30至35年, 即是说, 成书时许多见过听过耶稣讲道的人仍然在世, 你就不能乱写了. 但如果事隔60年、80年甚至100年, 那种监察的力量就消失了. 虽然很晚(指很后期)才写成的材料也可以是如实的记录, 但所面对的问题会很多.”
“第二, 是地域关联(geographic connection). 例如, 在耶稣之后30年地中海以东地带写成的文件, 要比在第2世纪中期在西班牙或法国写成的更可靠. 第三, 是文化上的准确性(cultural accuracy), 例如是否合乎当时政局与时事. 讹称在古代写成的文件, 往往在这方面露出马脚. 如果有人在第2或第3世纪宣称所说的出自耶稣之口, 通常会在小节上出错, 例如不管《彼得福音》的作者是谁, 都不应该对犹太殡仪习俗一无所知, 或不懂得尸体不洁的禁忌, 或耶稣时代的其他风俗. 若作者搞错了这些细节, 就不自觉地露出破绽.
“还有动机问题(motivational questions). 作者是否别有用心? 是否过度维护或否认有疑难的事情? 这通常不难看出来. 我们读新约圣经, 马上知道作者的意图: 宣认耶稣是弥赛亚、是神的儿子, 他们的述句可供审核. 文化上准确吗? 与我们所知的历史资料吻合吗? 写作的时间和地点与耶稣接近吗? 上述答案全是正面的.
“另类福音书却不是这样, 若以上述准则来判断, 上述答案大都是否定的, 成书年期也较晚 — 晚得在历史上不可靠. 时地和背境都是陌生的, 重要大事又每每讲错. 其实它们是从其他更早的文献演变而来的. 有时候, 写作目的是推广某派哲学, 例如诺斯底主义(Gnosticism).”
史: “这门分析的工夫, 是科学还是艺术?”
埃: “大抵是科学, 不是主观臆测, 是讲理据的. 读《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和《约翰福音》 — 但尤其是‘对观福音’(Synoptics)时,[4] 若以读世俗史学家的要求来阅读, 用相同的条件来衡量, 就如读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5]、塔西佗(另译“塔西图”, Tacitus)、修西狄第(或译“修昔底德”, Thucydides)的著作一样, 就可知道新约圣经福音书的史实毫不逊色. 事实上, 上述几位史学家所论之事的年期, 离开他们写作的年期更远.”
史: “哈佛神学院(Harvard Divinity School)的顾思达(Helmut Koester)说: ‘只有既武断又偏执的人才会坚持说唯独圣经正典作品才具有使徒性的源头(所以在历史性上也居于优先)’. 你也有这偏执吗? 所以你才特别重视新约圣经的四福音?”
埃: “顾思达这话, 只有在毫不考量证据而妄下判语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若是公正而完整地看过所有证据, 才宣告圣经正典作品真是与使徒有关联、与别的作品截然不同 — 这结论是合情合理的… 我们还可以高声说, 《多马福音》没有这样的地位! 《彼得福音》 — 在一个第9世纪僧人棺木内发现的古籍 — 与彼得有关连吗? 别开玩笑了!
“要是你从10份文件里, 随意挑选4份, 不提理由就说这4份源于使徒 — 这是心存偏见! 但如果你详细检视10份文件, 发现其中4份有充足历史证据支持与使徒有关, 其余6份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你所作的宣告就不武断, 也不带偏见, 却是合情合理、经过考证的结论, 是有根有据的.”
(D) 有多少个基督信仰?
谈到这里, 史特博提起《福音书大全》 — “耶稣研讨会”在其中除了 “四福音书”外再加上16卷“其他福音书”. 给人的印象是全部20卷福音书具有同等历史价值.
史: “有些学者把这些‘其他福音书’的成书年期定得很早, 借此指称第1世纪基督信仰在教义和生活上是百花齐放的.[6] 只是后来正统派(orthodox)人多势众, 才把同样是基督信仰的其他派别消灭了… 我想问你: 初期基督信仰果真对耶稣有许多不同的看法吗?”
埃: “一派胡言! 这全是近世的炒作 — 出于同情弱势群体, 为求政治正确(politically correct), 配合多元文化社会而炮制出来的东西! 它的态度是多元必善, 真理有商榷余地, 所有意见都对! 问题是: 第1世纪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证据何在? 事实如何?”
史: “有哪些是事实呢?”
埃: “嗯, 初期的基督信仰运动肯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 但基督信仰只有一个, 并非是一个认耶稣为弥赛亚, 另一个却不认; 一个认耶稣是神, 另一个却不认: 一个相信耶稣在十架上替人赎罪, 另一个对此嗤之以鼻(讥笑). 这种说法完全荒谬. 在基督信仰兴起的首数十年, 在基本重点上, 完全没有重大分歧. 新约圣经文献所反映的, 是第一代信徒的见证. 早期教会的见证, 是根据耶稣亲自拣选的众门徒而来的. 把第2世纪的分歧大肆渲染, 再偷偷插进第1世纪, 再推断当时必有第2世纪文献的较早版本, 那简直是乱来! 教真正的历史学者笑掉大牙.”
史: “但是, 新约圣经的确有谈到第1世纪的争论啊 — 例如信徒行割礼的问题.”
埃: “不错, 新约圣经如实记录分歧之处 — 例如是否必须行割礼、祭过偶像的肉可否吃的问题(参使徒行传第15章). 但今日一些学者指的‘分歧’不是这些. 他们把第1世纪信徒没有听闻的东西搬了进去, 例如诺斯底神秘主义的神观与灵命观.”
史: “基督信仰的核心信息是…?”
埃: “…耶稣是弥赛亚, 是神的儿子, 应验了圣经预言, 死在十架, 拯救世人, 死而复活 — 这些核心信息没有讨论余地. 不信这些, 就不是基督徒.”
(E) 重审“另类福音书”
(E.1) 文献一: 《多马福音》
(a) 《多马福音》的成书年期
埃文斯既然提到诺斯底主义, 讨论《多马福音》就顺理成章了 — 这是最被吹捧的另类福音书. 它里面描述的耶稣基督, 是个神秘教训的老师, 令学者与大众都趋之若鹜.
史: “是否有历史文献提到《多马福音》?”
埃: “的确, 至少有五六处历史文献提及一部据称是多马写的福音书. 可是没有一处相信这部福音书与使徒多马有半点关系! 也无人视之为可信的早期作品. 完全没有人说‘真希望可以找到这本好书哟!’ 他们的口吻全是‘不知谁搞了这部称为《多马福音》的东西出来! 谁也不信它呢!’ 然后, 到了1890年, 考古学家在埃及古城奥斯连古斯(Oxyrhynchus)进行挖掘, 找到成千上万的蒲草抄本, 其中一份是希腊文写成的《多马福音》 — 但当时不知道它是什么, 要到1945年纳哈玛迪图书馆(Nag Hammadi library)出土的瓮内, 有13本皮装书, 其中一卷是科普特文(Coptic)写成的《多马福音》. 至此, 学者才知道在奥斯连古斯出土的抄本, 占《多马福音》的二成篇幅.
“许多人以为希腊文的《多马福音》比科普特文的更古旧, 但有一批为数不多的专家相信实情并非如此. 《多马福音》起初可能是叙利亚文写的, 很有趣味的是, 当中内容与《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及保罗书信等材料有重叠. 其中更引述了超过一半新约圣经著作, 包括直引与暗示(意即直接引述或暗示超过一半新约圣经书卷的经文).
史: “这表明了什么?”
埃: “成书年期甚晚! 照我所知, 主前150年前写成的文献, 从没有引用这么多新约经文的. 试看安提阿主教(bishop, 监督)伊格那丢(或译“伊格那修”)的书信(Epistles of Ignatius) — 成书期大概是主后110年(无人怀疑其真确性), 引用过的新约书卷不够半数. 但我们看《多马福音》, 竟对二十七卷新约书卷中的十四或十五卷书并不陌生! 反而有人说它的成书年期是一世纪中期! 真是笑话!”
史: “佩嘉丝(Elaine Pagels, 普林斯顿宗教系教授)告诉我, 她是用‘保守的眼光’去看《多马福音》的成书年期的, 结论是主后80或90年. 戴维斯(Stevan L. Davies)以它为‘完全独立于新约福音之外, 甚至比四福音更早写成, 应该是主后50至70年.”
埃: “胡说八道!”
史: “克罗森说现有的《多马福音》文本应该是主后60或70年的, 但有个更早的版本是50年的. 如果属实, 《多马福音》可真是很早就写成的… 难道他们讲的不对吗?’
埃: “有好几个理由证明他们错了. 第一, 正如我刚说的, 《多马福音》引用的新约经文太多了. 不但这样, 它也没有半点比‘对观福音’更早的材料, 反而有《路加福音》、《马太福音》这两卷较后期的福音书的影子.”
史: “请再解释一下.”
埃: “《马太福音》、《路加福音》有时候会改善《马可福音》的文法和用字. 《马可福音》的希腊文风格和文法没《马太福音》、《路加福音》那么精炼完善. 在《多马福音》出现的耶稣语录, 全是《马太福音》、《路加福音》的那种, 而不是参考《马可福音》的. 我们也找到《马太福音》、《路加福音》独有的材料出现在《多马福音》中, 这些材料据学者评估是较后期的作品.
“再者, 《多马福音》连《约翰福音》的材料也用上了 — 写在50年代或60年代的《多马福音》, 怎可能会有迟至90年代才写成的《约翰福音》材料? 更糟的是, 学者们以为《多马福音》独有、属于更早时期的东西, 竟然反映出叙利亚时期的作品风格.”
史: “请你说明一下.”
埃: “福音书(指新约圣经的四本福音书)是用希腊文写成的. 后来, 基督信仰传到东方, 那边有人讲叙利亚的亚兰文.”
史: “所以福音书也译成叙利亚文?”
埃: “没那么快… 当地有个叫他提安(Tatian)的教会领袖, 是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 主后100-165年左右)的学生. 主后175年, 他提安编了《四福音合参》(Diatessaron), 将四卷书用叙利亚文串连起来. 所以, 讲叙利亚语的信徒最初接触的福音书不是四福音, 而是四合一、混合起来的‘一本’福音书. 他提安为贯通四卷福音书, 创出一个新风格: 一段《马太福音》、一段《路加福音》等等. 有意思的是, 《多马福音》竟然有这样的风格.
埃: “还有, 根据贝林(Nicholas Perrin)的研究, 《多马福音》作者熟悉《四福音合参》的次序和安排, 所以说, 《多马福音》一定比《四福音合参》成书年期更后(更迟或更晚). 这幅图画愈来愈清楚了: 《多马福音》作者当然深知新约圣经一半以上的书卷了, 因为在第2世纪末叶, 绝对可以有这么多的知识! 《多马福音》的思路也有叙利亚的风格.”
史: “请举例说明.”
埃: “《多马福音》怎样称呼多马?”
史: “犹大多马(Judas Thomas).”
埃: “答对了! 这是叙利亚教会对多马的特有称呼, 别处没有的! 还有, 叙利亚教会重看苦修, 厌恶财富, 厌恶生意人和商业活动, 《多马福音》也讲这些. 叙利亚教会崇尚菁英主义(elitism)和神秘主义(mysticism), 《多马福音》同样来这一套!
“最有趣的就是这一点: 读希腊文或科普特文的《多马福音》, 114段语录似乎没有特别安排的次序, 只是随意撮录耶稣的话. 可是叙利亚文的《多马福音》有一个叫人费解的情况: 突然呈现在眼前的是500多个叙利亚提示词(Syrian catchwords), 刻意地把114段顺序排列以方便背诵, 即是说, 第3句紧接第2句, 因为第2句里有一个在第3句里出现的字, 第3句里又有在第4句里出现的字. 这是一种帮助记忆的设计(编者注: 按此推理, 应该是叙利亚文的《多马福音》先被写成, 然后被译成希腊文和科普特文的《多马福音》. 换言之, 既然叙利亚文的《多马福音》属于较后期的作品, 那么希腊文和科普特文的《多马福音》肯定比它更迟写成).
“总结一下: 所有语录都有叙利亚教会的风格. 多马被称为犹大多马. 叙利亚提示词有500多个. 作者似乎熟知超过一半的新约圣经书卷… 这一切加起来等于什么? 《多马福音》成书年期理应在第2世纪末, 接近主后200年, 而断不会早于主后175年.”
史: “有学者指《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参考的耶稣之语录是很早已有的, 人称之为Q (或称“Q版本”), 《多马福音》是语录, 与Q体裁相同, 这不就证明它是很早就有了吗?”
埃: “这见解很独到… 亏他们想得出! 他们似乎不知道第2世纪末还有另一本语录集《塞克图斯语录》(the Sentences of Sextus)! 第2世纪末有许多拉比语录集出现, 单凭语录体裁就说它是第一世纪中期的作品? 这体裁在第2世纪末的叙利亚相当流行, 正如更早时期在别处一样.”
史: “这论据又如何: 《多马福音》其实有更早的版本, 这版本里有更早期的材料.”
埃: “那当然了, 它倚靠的就是比它更早的传统, 一定有更古老的资料在这更早的传统中. 但当你说有一本更早的《多马福音》, 意思是整全独立的一册, 你就得拿出证据才行. 坦白说, 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在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之下, 有些学者使出‘强词夺理’的手法! 我刚才列举的疑问, 他们不会不知的, 他们的理论在证据面前根本无地自容! 《多马福音》不是老早成书的, 于是他们就说《多马福音》有别的形式, 借此说它的某一本其实比现有的一本更古老 — 这是削足就履的做法, 为保理论而改变证据, 而不是本着证据去改变理论. 嗐! 我们学者断不容许这种做法! 研究历史就是审视文献, 不能乱来! 证据讲什么, 你就要讲什么.”
史: “佩嘉丝声称《多马福音》的教导是多马派基督徒所敬重的, 而这一派早在第1世纪就存在了, 而且相当蓬勃… 请问, 是否属实?”
埃: “不是事实. 多马派是第2世纪末才在叙利亚兴起的, 试想: 如果第1世纪末到处都有多马派, 在主后90至110年的教父(church fathers)何以对他们绝口不提? 为什么他们一直到第2世纪末才冒出头来?”
埃文斯不再说下去, 其实根本不需说下去. 答案很显然, 他们根本不是像佩嘉丝所说的, 所以教父对所谓的“多马派”绝口不提.
(b) 《多马福音》的内容
史特博不得不承认, 埃文斯有力地证明《多马福音》是第2世纪末的作品, 对耶稣基督所说的话之记载实为不足信赖. 可是史特博仍想知道它到底说了什么? 毕竟, 诺斯底主义越来越引人注意, 在互联网上更是如此. 戴维斯甚至搞了一个“多马福音网站”.
史: “《多马福音》的耶稣, 与四福音所说的耶稣有什么不同?”
埃: “《多马福音》的耶稣, 讲的是对福音的神秘解释, 专讲内在灵光启示, 脱离物欲、贪念、生活忧虑. 其中不少教导与《箴言》等智慧书、甚至与耶稣(基督)的教训相符. 所不同的是, 《多马福音》把这一切渲染为内在、神秘、私隐、个人的东西, 而不是群体共有的. 事实上, 当中的教训与他提安(Tatian)的独有观点很相似, 这也证明它是后期作品.
“《多马福音》完全不重视这世界(和其上世人)的救赎, 这显然是诺斯底思想. 现世已无望、失丧、注定灭亡; 这世界不能修复, 无可救赎; 给以色列的应许已经没有意义. 事实上, 当中有点反犹太的意味.”
史: “还有一点反妇女, 是吗?”
埃: “是的, 它的结尾尤其‘政治不正确’ (politically incorrect). 它竟记载西门彼得说: ‘米利暗 — 即马利亚 — 应该离开我们, 女人不配有生命!’ 耶稣说: ‘放心, 我会引导她, 把她变成男人, 让她也成为活的灵, 像你们一样. 凡是变成男人的女人都能进天国.’ 我亲耳听见有人不分皂白地说《多马福音》没有这个结尾 — 这又是为了迁就理论不惜漠视证据的做法.”
论到这里, 史特博过后评述道: “值得注意的是, 诺斯底的福音书根本没有如某些作者所说的抬高妇女的地位. 威瑟林顿(Witherington)指出: “诺斯底的著作务求远避男欢女爱, 以为肉欲之事会使人无法通往其真正身分的核心. 所以, 声称女人地位在诺斯底著作中比正典福音书中更高, 是不确实的. 诺斯底著作全部叫人超越或忘掉自己的身体, 不要这个身体. 正典福音书却肯定一事: 不论男女皆为神美好的创造.”
史: “《多马福音》怎样讲救赎?”
埃: “它在这方面与其他诺斯底作品不是完全相同, 但也颇接近. 救赎来自认识自我(self-knowledge) — 真实地认识自己, 知道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 还要弃绝世界, 不被缠累. 可以说, 它是基督信仰、旧约圣经、诺斯底主义每样一点点的总和.”
史: “关于复活又如何呢?”
埃: “这个嘛, 《多马福音》把耶稣称为‘那活着的一位’(the living one), 令人不知是否把复活前与复活后的耶稣併合了 — 但这一点对作者不重要, 作者只重看一个‘启示的耶稣’(the revealing Jesus).”
史: “诺斯底派对历史不大看重?”
埃: “对啊, 只要与正典福音书比较一下, 就可以看见了. 新约的基督信仰是个历史上的运动, 是历史事件. 耶稣道成肉身, 让我们可以看得到、摸得到. 祂死在十架上, 又在主日清晨复活了. 但在诺斯底派眼中, 耶稣只是个启示者 — 人只要听耶稣的话, 融汇贯通, 照着去行就可以了. 过程没有意义, 故事不重要, 意念最重要. 人所做的, 不是对神的作为作出回应, 而是知道你该知道的就够了.”
史: “耶稣为我们的罪而死, 这方面又如何呢?”
埃: “在他们看来, 根本没有这件事! 祂来光照世界, 祂怎样离开并不重要.”
史: “耶稣研讨会在《五福音》中把《多马福音》升到正典地位, 与四福音同等. 暂且不计较《多马福音》比新约圣经成书年期迟许多, 我们有可能把它放进圣经吗?”
埃: “不可能! 放了《多马福音》进去, 为什么不也放《四福音合参》进去? 那才是原本资料啊. 为什么不把第2世纪末的二手、三手、东拼西凑的作品也放进去? 书中所写的根本没有反映真确的环境, 就算‘耶稣研讨会’里头的学者也不会真心说《多马福音》的耶稣比《马可福音》或Q版本所写的更接近20年代、30年代的‘历史耶稣’(the historical Jesus, 指历史上真实的耶稣)吧?[7]
“实情是部分激进学者对正典福音书过分挑剔, 硬把成书年期推迟至第1世纪末, 但对另类福音书却又特别优待, 自欺欺人, 硬把这些作品拉进第2世纪内, 甚至说有属于第1世纪的‘较早版本’, 进而说这些作品的作者与第1世纪的正典作者同期, 并具同等资格. 顾思达那一句‘推崇正典福音书之举, 是出于武断的偏见’, 就是这样来的.
“如果你从10到20本福音书中, 随便挑4本出来加以推崇, 这当然是武断的做法 — 但这样的指责与证据, 完全不符合《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 因为正典圣经的四福音确实比另类福音书的成书年期早得多, 与第一代门徒有极深的连系, 且有来自使徒与目击者的见证. 要否定这一切, 唯有闭眼不看证据, 说: 我不管, 我只信自觉, 只信臆测与偏好! 嘿, 这才是武断的偏见!”
史: “佩嘉丝认为《多马福音》与《马可福音》并驾齐驱, 前者是耶稣私下的言论, 后者是祂公开的言论… 你同意这看法吗?”
埃: “绝不苟同! 那是一厢情愿的看法, 《多马福音》绝对不是耶稣私下的言论! 这样说吧: 《多马福音》如果有任何出自耶稣口中的话, 皆来自早被四福音书保存下来的传统而已. 至于《多马福音》独有的, 全都是从第2世纪末叙利亚传统来的.
史: “(史特博翻开笔记, 念出一段话) ‘现代求道者深受诺斯底耶稣的新画像所吸引. 他们是一群只要灵性、不要有形宗教与教义的人. 对于这样的大众来说, 《多马福音》讲的非常个人化, 其中的耶稣既非救赎者, 也非天上来的救主, 却不过是智者师尊, 甚合他们的胃口.’ 你同意这样的看法吗?”
埃: “今日所见, 世人一方面对灵性的热诚增加, 另一方面对宗教组织的兴趣减退, 所以《多马福音》有吸引之处. 要是你对圣经一无所知, 对历史及耶稣做过什么事毫不关心, 对教会群体毫无兴趣, 《多马福音》的确很有吸引力. 我们不能不承认, 在“后现代的世界”(post-modern era), 标奇立异, 任意挑选, 甚至诡异的所谓“灵性”, 正是人心所向往的, 而《多马福音》是合时之作(指适合这样的现代人之口味).
“读《多马福音》与读《诺查丹玛斯》(Nostradamus)是一样的感觉: 模棱两可, 任君解释. 《多马福音》没有对人发出严格的道德要求. 《多马福音》会责备你无知, 却不严斥你的淫行与不义. 主耶稣所责备世人的却正是这一切.”
史: “《多马福音》对于一般信徒有何价值?”
埃: “真想不到有什么价值! 你要认识耶稣, 最好当然是借更好的途径去认识祂 — 例如正典里的福音书. 但我也叫学生去看《多马福音》 — 如果他们对新约圣经以外的文献有好奇心的话. 我问他们: ‘《多马福音》应该与四福音书并列吗?’ 他们看完了, 人人都说: ‘古古怪怪, 不知所谓! 昔日教会的选择(即不把《多马福音》也列入正典)是正确的!’
“人能够公平而没有偏见, 没有居心, 平心静气地好好读这些作品, 而且对历史有所认识的话, 就会看见初期教会从起初就作出非常明智的选择 — 而断不会有丹·布朗(Dan Brown)那样的结论说: 哟! 有人在操控挑选结果! 应该选《腓力福音》、《多马福音》、《马利亚福音》啊, 怎么选了《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呢? 不是比赛到终点不分高下, 要用照片作判断! 嘿, 前后相距太远了, 根本没得比.”
(E.2) 文献二: 《彼得福音》
接着下来, 史特博与埃文斯谈到另一本“另类福音书” — 《彼得福音》.
史: “学者其实不肯定他们手上的真是《彼得福音》, 对吗?”
埃: “对, 他们不敢肯定.”
史: “那为什么还叫《彼得福音》呢?”
埃: “这份文献是在1880年代于埃及亚克绵(Akhmim)出土的, 是一个第9世纪基督教修士(monk)棺材内一本书的部分内容, 其他内容有《彼得启示录》, 一段讲拜占庭时期(Byzantine era)圣尤里安(或译“圣犹利安”, St. Julian)殉道的事迹、连标题也没有的福音书残篇. 由于书中提及彼得的讲话, 其他部分又有《彼得启示录》, 考古学家就把它当作传说中已散失的《彼得福音》 — 虽然古教会史家优西比乌(Eusebius)、瑟拉皮恩主教(Bishop Serapion)都提及它是冒使徒之名写的(参帖后2:2的同样例子), 警告教会要小心提防.”
史: “因为它不可信?”
埃: “完全不可信! 书中充斥错谬和假道理, 根本不应该给教会的人(基督徒)读.”
史: “其实这个文献是不是《彼得福音》, 也不能肯定, 对吗?”
埃: “嗯, 不能肯定.”
史: “你呢? 你看来很有意见.”
埃: “是非常的有意见! 瑟拉皮恩主教曾经指斥《彼得福音》为‘幻影派’(docetic)异端作品, 就是不认耶稣有肉身 — 换言之, 耶稣走过的时候, 地上无脚印, 双脚不沾地! 可是, 上述的‘亚克绵残篇’(Akhmim fragment)没有幻影派的思想啊 (这意味着上述的残篇不是瑟拉皮恩主教所指斥的《彼得福音》, 编者按).”
史: “书中提及耶稣在十架上一点也不觉得痛 — 这不就是幻影派的思想吗?”
埃: “这不是幻影派的学说. 那只是把耶稣英雄化而已, 指祂受尽痛苦仍然不失风范, 没有痛苦大叫. 字里行间的意思, 其实是说耶稣感到疼痛, 但能够完全自制而已.”
史: “整体而言, 这 ‘残篇’到底讲了什么?”
埃: “开头一段讲彼拉多把耶稣交给百姓去钉祂十字架, 接着是一段光怪陆离的故事, 说大祭司在坟场(指埋葬主耶稣的坟墓之处)过了一夜. 真是不知所谓! 大祭司断不会这样做! 然后墓石滚开, 两个高耸入云的天使走进墓里, 把一个人扶出来, 这人比刚才那两个天使更高. (埃文斯讽刺地说) 看来三人都是美国职业篮球员!”
“在他们后面出来的, 是一个十字架! 多奇怪! 怎搞的? 跳出来? 装了轮子? 然后天上有声音说: ‘你传了道给睡了的人没有?’ 耶稣不吭声, 反而十字架开声说: ‘传了!’ 太离奇了! 难以置信! 怎可能有人会认为那会讲话的十字架、高耸入云的天使这类东西, 与原来的耶稣之见证是同出一辙呢?”
史: “但是, 克罗森认定它是很早写成的! 他抽出部分称为 ‘十架福音’, 说四福音书所写的都是根据它而写成的. 他又写了《发声十架》一书, 把上述福音书定为主后50年的作品.”
埃: “就只有他一人这么说! 说‘亚克绵残篇’成书日期堪比新约圣经福音书的学者绝无仅有, 即或有, 也不会说它堪为正典福音书作借鉴. 克罗森可以这样讲, 但没有多少人相信他, 因为这完全是自圆其说. 问题在于, 细心研究这个残篇, 就可发现它大体上是参照《马太福音》写的, 但当中的错谬显示作者对第1世纪巴勒斯坦的政治和文化实况相当无知, 例如说大祭司会在坟场过夜 — 大祭司绝不会这样做! 如果作者是第1世纪中叶的人, 一定知道这一点, 但很明显作者对犹太殡仪传统、尸体不洁等条例一窍不通. ‘残篇’中的反犹太情绪也反映它是后期写的. 试问在主后50年代, 写福音书的是什么人?”
史: “一定是犹太人吧.”
埃: “对了(除了路加, 编译者按). 因此, 一个反犹太人的作者写的东西, 怎会成为犹太作者 — 就是马太、马可、约翰 — 写福音书的依据呢? 太荒唐了! 还有, 书内那么多他们(指马太、马可和约翰)一眼就看得出来的错谬, 他们还会拿它当作蓝本吗? ‘残篇’作者竟然连当时以色列被什么人统治也不知道.
“至于‘高耸入云的耶稣’, 可能是从《赫马斯牧人书》(或译《黑马士牧人书》, the Shepherd of Hermas)演变出来的, 这是主后110至140年的作品; 又或者是第2世纪中《以斯拉附篇》延伸出来的. 至于与耶稣同埋、还会讲话的十字架, 全属后来的传奇. 第2世纪至3世纪之间, 有关耶稣十字架的传说多得很, 例如耶稣所到之处十字架与祂形影不离, 又说十字架比耶稣更早升天之类.
“以冷静的历史研究头脑去细读‘亚克绵残篇’, 按书中错谬及其余后来有记录的传统相合的程度来说, 它断不可能是失传的《彼得福音》. 我们可以把它断定为第3世纪, 甚至是第4或第5世纪的作品. 它的内容既有四福音(尤其是《马太福音》)的材料, 也有宗教幻想的延伸, 有护道意图, 又略有反犹太意识… 什么都有一点. 杜克神学院(Duke Divinity School)的史密斯(Moody Smith)说得好: ‘难道从传奇、神话、反犹太思想, 甚或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 竟会在历史上朝着自制而清醒的方向走吗?’ 当然不会! 历史不是这样发展的. 绝对不会先有讲话的十字架和高耸入云的天使、先有荒唐的故事, 而后有正典福音书那清楚有理的记载(编者注: 按正常情况, 应是先有正典福音书清楚有理的记载, 然后因着传说的发展, 才逐渐演变成离奇怪异的神话故事).”
在下一期, 埃文斯将继续为我们解析“另类福音书”的其他文献如《马利亚福音》、《马可极密福音》、《耶稣档案》、《犹大福音》等等, 请勿错过.
(文接下期)
[1] “护道”英文是“apologetics”(源自希腊文: apologia {G:627}, 意即“答辩、辩护、辩解”), 多被译作“护教”或“卫道”等. 由于我们的宗旨是要“为真道辩护”, 即“生命之道”(主耶稣)和“记载之道”(圣经), 而非为宗教辩护, 所以译之为“护道”而非“护教”更为贴切. 期望透过“护道战场”专栏, 我们能“以温柔敬畏的心回答各人”(彼前3:15), 向人分诉(徒22:1), 辨明福音(腓1:16) (注: 上述经文的“回答”、“分诉”和“辨明”三词, 在希腊文都是apologia 一字).
[2] 史特博是耶鲁大学法律学院硕士, 美国著名日报《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屡获新闻奖的法庭与法事资深记者兼法律版主编, 并在罗斯福大学任教. 他曾是个不信神的怀疑者, 极其藐视和反对基督信仰. 可是他的妻子1979年归信基督后, 生命品行大大改变, 令他不得不重新面对基督信仰的挑战. 他要找出有没有可靠的证据, 证明耶稣是神的儿子. 为了证实圣经的可靠性, 并主耶稣受死和复活的真实性, 他以两年时间访查13位美国著名圣经学者, 向他们提出怀疑派常问的尖锐难题, 企图一举歼灭他所谓“不合理”的基督信仰. 结果, 他发现基督信仰既有历史证据, 更符合理性与科学事实. 在证据确凿、无懈可击的情况下, 他于1981年11月8日, 真诚地认罪悔改, 接受主耶稣基督为他个人的救主. 其后更把探索信仰的旅程逐一写成护道畅销书《重审耶稣》(The Case for Christ, 1998)、《为何说不》(The Case for Faith, 2000)、《为人类寻根》(The Case for a Craetor, 2004), 以及目前最新一本《认识基督: 如何辨别真伪》(The Case for the Real Jesus, 2007)
[3] 编者注: 编者坚信学位和神学院绝非真理的保证和权威, 因世上有许多从著名神学院毕业的闻名神学博士, 竟是不信圣经的“现代主义者”(或称“自由主义者”). 然而, 为了让读者(特别是非信徒)对受访者有些认识(而不是高举受访者), 以下列出他的学历和专长: 埃文斯(Craig A. Evans)在三一西方大学(Trinity Western University)担任20年教授, 成立死海古卷研究所; 2002年来到阿卡迪亚大学(Acadia University)任教. 他先是从克里蒙特麦坚拿大学(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获得历史与哲学学士学位, 后在美西浸信会神学院(Western Baptist Seminary)读道学硕士, 并在克里蒙特研究院(Claremont Graduate University)荣获圣经研究博士学位. 他的著作甚丰, 著述或编辑的书超过50本, 包括《解读非正典文献与新约圣经》、《历史耶稣的研究》、《耶稣与同代的人》、《末世论、弥赛亚主义与死海古卷》、《早期基督徒解读以色列圣经》、《耶稣真言辨》、《古代文献对新约的研究》等. 埃文斯曾在剑桥、牛津、耶鲁大学, 以及国家文化博物馆讲学, 并出任《圣经研究通讯》(Bulletin for Biblical Research)主编长达10年. 此外, 他是“新约研究学会”、“圣经研究所”、“七十士译本与相关研究国际组织”等单位的会员, 并担任“新约研究学会”辖下福音书与拉比文学研讨会主席. 他于2006年推出卓越佳作《编造耶稣: 现代学者如何歪曲福音书》.
[5] 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 主后69-104年)是古罗马传记作家, 著有《名人传》、《诸凯撒生平》等.
[6] 本文把Christianity译作基督信仰, 而非基督教.
[7] 这里所谓的“20年代、30年代”是指第1世纪的20年代、30年代, 即主耶稣基督在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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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石子
刊登于2014年7-9月份,第102期《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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