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政捍卫者(三):废除奴隶制度的功臣 – 威廉·威尔伯福斯 (William Wilberforce)
编者注: 历代以来, 神在政治、法律、商场各领域, 无不为自己的名留下见证人. 他们以真理束腰, 以公义为旗帜, 以圣经原则为兵器, 为了神的荣耀和人的益处, 在法律与宪政制度的战场上冲锋搏斗. 今日, 当世人享受诸多法政上的人道与公正时, 莫忘这一切是神的恩典, 透过他们奋斗所换取的成果 …
(A) 可怕的奴隶制度
可怕的“奴隶制度” — 无人能算出有几千万的人像条狗似的, 毫无尊严的死在这个古老残暴的制度下! 单单在非洲, 至少有1千5百万人被掳到伊斯兰国, 1千万人被卖到欧美大陆去当奴隶. 谁来为黑奴申诉呢? 谁来为他们解开奴隶制度的枷锁呢? 是神! 是神于1790年代在英国兴起8个年轻基督徒, 他们各有不同的专长 — 政治、历史、文学、财经、法律、教育、企业、外交 — 不同的背景, 却有相同的信仰和异象, 携手奋斗36年, 以立法的程序, 挣断了罪恶的奴隶制度, 解救了千千万万的黑奴. 这一群基督徒, 就是威尔伯福斯与他七个基督徒朋友组成的“克拉彭联盟”(另译“克拉朋联盟”, Clapham Sect). 八人当中,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莫过于劳苦功高的威尔伯福斯.
威廉·威尔伯福斯(或译“威伯福斯”, William Wilberforce)于1759年8月24日, 出生在英格兰东北部港市赫尔(Hull). 远溯17世纪中叶, “威尔伯福斯”这个姓氏代表一个极为显赫与富足的银行世家. 可惜到了1750年代, 整个家族只剩下威廉·威尔伯福斯这一男孩. 所以他自小就受到妈妈和一班亲属严密的呵护和照管, 不能像一般的小孩在户外尽情奔跑. 直到1771年, 他才有机会离开赫尔城的红粉堡垒, 到普克林顿(Pocklington)中学就读. 中学时期的他特别喜爱古典文学, 擅长背诵古诗. 抑扬起伏的朗诵音调, 培养出日后他成为英国议院雄辩者不可缺少的文雅气质. 1776年10月, 他进入剑桥大学文学系深造.
1780年的春天, 威尔伯福斯在他的家乡赫尔选区, 以剑桥文凭、家族企业的势力, 与带着古典文学优美词句的辩论才华, 获得最高票当选议员. 他在1784年法案辩论上展露雄风, 深获好评, 成为政治圈的明日之星. 可是威尔伯福斯并不快乐.[1]
(B) 信主得救的经历
1784年10月, 威尔伯福斯邀请他在剑桥大学的著名老师米纳尔教授(Isaac Milner)作他欧洲旅游的导游. 他们两人游览许多城市, 一路上谈笑风生. 一天, 威尔伯福斯批评一位牧师说: “他真是一个极端的人.” 米纳尔问道: “为什么他是极端的人?” “他竟然宣称上帝就是那个犹太人耶稣, 而且圣经具有绝对的权威.” “哦! 那怎么算是极端呢?” 威尔伯福斯没想到这个看似开明的剑桥教授竟反驳他的看法, 便理直气壮地答道: “根据苏西尼派(另译“索齐尼派”, Socinian)的看法, 这宇宙有神, 但神是不可知的, 圣经怎能阐明呢? 而且神是全然真善美, 怎么会是耶稣呢?” 米纳尔停住脚步, 定睛看着威尔伯福斯, 以认真的语气答道: “如果你只是要争辩, 那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如果你要严肃的讨论, 寻找真正的答案, 我愿以最大的喜悦回应你最凶猛的炮火.”
威尔伯福斯突然想起在马车的行李箱中, 有本名为《信仰在心灵中的跃升和长进》的书. 他拿给米纳尔看, 米纳尔说: “这是相当精彩的一本书, 我们一起读、一起讨论吧!” 他们两人就在路途中讨论书中内容, 并仔细查考圣经. 1785年2月回到英国, 威尔伯福斯几乎查考完因信称义的核心真理, 清楚认识上帝、耶稣基督与人类的关系. 渴慕真理的他, 于6月再次邀请米纳尔到瑞典一游. 两人沿途仔细查考希腊文圣经, 不断的讨论. 威尔伯福斯以往认为基督信仰不过是一套道德的规范, 没有基督的信仰是一种脱离束缚的聪明. 到了9月, 他终于认清没有基督信仰, 在根本上是一种堕落人性主控的堕落信仰. 他到了年老, 回忆这次旅行的收获: “(基督)信仰的真理对我变得很清晰, 我愿意接受耶稣的救恩, 即使现在有人告诉我, 死后会沉沦下地狱, 我仍要在地狱中喜乐.”[2]
(C) 留在政坛事奉主
从瑞典回来后, 威尔伯福斯继续他的政治生涯. 可是, 他逐渐发现政治界里充满许多黑暗与邪恶不公的事, 也开始质疑本身是否该继续留在政治圈里. 他为此非常苦恼, 不住地挣扎. 到了12月, 他决定离开政坛, 就在这关键时刻, 他遇到传道人约翰·牛顿(John Newton, 1725-1807). 此人年轻时曾是贩卖黑奴的船长, 归主后写了许多闻名诗歌, 如“奇异恩典”(Amazing Grace)、“耶稣你名何甘甜”(How Sweet the Name of Jesus Sound)等.[3] 当威尔伯福斯来找他时, 年60岁的他耐心聆听威尔伯福斯倾诉心中的苦恼, 认为也许神要带领这个年轻人走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便建议他不要从目前的岗位上撤退, 要靠主走下去. 最后, 牛顿为他祷告, “我盼望并且相信主耶稣高举了你, 是为了他的教会与我们国家的好处”. 这勉励成为威尔伯福斯一生的方向, 使他靠主为主坚持到底, 勇敢走下去.
经过牛顿的劝慰和多日的默想祷告, 他决定重返议院. 他写道: “第一重要的是, 我要回到工作中, 认识上帝把我放在这个位置的目的, 而不是当逃兵.” 12年后, 他在《真实的基督信仰》(Real Christianity)一书中写道: “一个基督徒不爱世界, 并不是以逃避世界来证明自己的不属世, 而是进入世界, 活在人群中为耶稣作见证, 并且义无反顾.” 从此, 他不再视议院为满足自己政治野心的地方, 而是事奉神的圣所, 力图在这岗位上实践圣经的教导. 他写道:
“我自认是个政治圈里的天路客, 我工作的地方可不是青草地, 也不是可安歇的水边, 而是满了纠缠的荆棘地; 我必须常常儆醒与祷告, 以严谨的生活自我要求, 并以圣洁来分辨上帝的同在. 我相信上帝不是以我是多么杰出的政治家来评断我, 而是看我深处的意念与本质是否蒙他所喜悦. 能对圣灵敏感, 起来为某个法案或政治圈的朋友祷告, 是他赐给我工作上最大的恩典. … 因此, 在最困难, 或是迷惑时, 即使是置身于议院的唇枪舌战中, 我也低下头, 拿出纸笔记录我的祷告. 愿我的政治生涯是站在基督的审判台前.”[4]
(D) 道德提升的法案
1787年春天, 威尔伯福斯提出“道德提升法案”, 他认为国家的革新是由上往下的, 所以在位越高的人, 需要有越好的道德, 才配维护国家的道德. 他提出“法令的执行与订定者, 应该过着比较严谨的生活, 不该酗酒、辱骂、咒诅、赌博…”. 这个法案引起不少议员的反对. 威尔伯福斯力辩: “你们要知道, 有权者能逃脱法律的管制, 但是对不起上帝的荣耀, 因他托付我们管理, 而我们管理的动机, 却是为了满足自我. 没错! 我是基督徒, 我要将基督徒理论实行在政治、法律中, 因为基督徒应是世界的光, 既然在生命上有截然不同的本质, 就该有截然不同的、合上帝心意的提案, 而不是使已经混乱道德的法令, 更加混沌. 信仰绝对不是属于个人的, 而是要影响周围的人.”
这个法案在众议员反对声浪中不被通过. 但威尔伯福斯说: “看吧! 我们国家犯罪不断增加, 绝对不是法律订的不够周全, 也不是缺乏执法的警力, 而是道德降低. 这种降低是受从政人员操守的劣化, 进而劣化议院, 蔓延到社会. 我相信英国的命运维系在一个最基本的点上, 就是到底有多少人, 当他们遇到政治性的抉择, 或是在关键的时候, 愿意顺服基督. 因此国家的复兴, 乃在乎有政治家, 即使很少数也好, 愿意回归真实的基督信仰里.”[5]
(E) 成立克拉彭联盟
神借着威尔伯福斯的一番话唤醒许多人的良知. 一些基督徒政治家开始在议院相聚, 组成祷告会. 这个祷告会, 渐渐形成一个超党派的小团体, 号称“阳光协会”(Proclamation Society), 宣告一切政治活动都可以摊在阳光之下来审查, 任何暗晦不法的活动都欢迎外人揭发. 这个团体于1787年底, 发展成历史上著名的克拉彭联盟(另译“克拉朋联盟”, Clapham Sect),[6] 8位基督徒政治家, 不同的背景、专长、党派, 只因着相同信仰, 一同奋斗36年, 至终将邪恶的奴隶制度从欧洲各国中逐步废除. 当代大布道家兼卫理公会创办人卫斯理(John Wesley, 1703-1791)曾为这批常聚在克拉彭的8位年轻政治家代祷: “因着你们的兴起, 愿这整体的见证使上帝的旨意行在议院, 如同行在天上.”
在这之前, 当威尔伯福斯所提的法案被封杀后, 更大的考验临到他. 他患上溃疡性的结肠炎, 医生认为他“顶多只有1年的寿命了.” 威尔伯福斯就在克拉彭买下一座房子休息养病. 此刻的他, 信心陷入低潮, 并怀疑自己回到政治界事奉上帝是否出于上帝的呼召, 还是自己的意思. 他在日记上写道: “主啊! 除了你的能力以外, 没有人的能力、智慧、计谋能够帮助我, 我的心急速的奔向你, 求你把你的能力赐给你的仆人. 哦! 主啊, 我在极深的困境中, 痛苦像座无法忍受的山, 压在我身上, 愿你怜恤你的仆人, 使我重得平静、安息…”
他长期的等候和祷告, 心灵痛苦万分. 但有一日, 他心终于开窍: “不是因为失败就自哀自叹、祈求上帝赐成功来坚固我, 或以世人的掌声来确定这是你的道路. 不! 无论成败, 无论褒贬, 我愿回去尽自己的责任.” 这信念使他心灵重现阳光. 他说: “有些事情即使是失败了, 无论大或小, 只要是为上帝而做, 必能留下长远的影响.” 当他脱离以世俗成败来衡量神的旨意之后, 神才赐他解放黑奴的重任. 在神恩典中, 他的病情竟奇迹般地逐渐好转过来, 并开始有基督徒到他住的地方讨论新法案 — “禁止贩卖奴隶法案”(Bill of Slave Trade). 从1784年底到1790年初, 有7位基督徒议员或政治家与威尔伯福斯成为很好的朋友, 并约定每星期到威尔伯福斯在克拉彭的家中聚会一次, 一同探讨废除奴隶制度的方法. 就这样, 这8个人的结盟发展成上述闻名的“克拉彭联盟”.[7]
(F) 废除奴隶的制度
威尔伯福斯看清神的旨意是要废除奴隶制度, 便提出“禁止奴隶贩卖法案”, 在议院中大声疾呼道: “奴隶是文明的耻辱, 这个衡量的尺寸, 不是为我个人的利益, 而是, 我相信, 唯一准确的尺寸, 是来自政治之上有一个更高的原则, 那就是圣经. 圣经说: ‘不可杀人.’ 而我们国家的经济利益, 却是建立在黑奴的捕捉与无情的贩卖, 有多少黑奴惨死其中! 短暂的经济利益, 模糊了非洲丛林的悲哀, 麻木了对运奴船罪恶的指控; 这种少数资本家的利益, 源源不断的祸害和天谴, 将一直随着我们的国家. 各位, 现今的贸易行为, 将给未来种下多少祸果, 我们的议会, 必须回到我们的良心与公义的法则 — 圣经.”[8]
顿时, 议院中的反对声炮火连天, 也有不少议员因着不想得罪手握巨大权势财力的贩奴者, 而不敢表态支持. 经过多日的争辩, 1790年威尔伯福斯的“禁止奴隶贩卖法案”在票数悬殊的情况下惨遭封杀. 1791年, 英国在大西洋的殖民地有黑奴群起抗议主人的虐待, 反对者借题发挥, 把矛头指向威尔伯福斯, 谴责他“不当言论造成国家动乱”. 在四面楚歌之际, 87岁的卫斯理写信鼓励他: “这是一个特别需要祷告的时候, 愿主把祷告的灵赐给你, 使你的心超越这一切的反对. 人的反对与邪恶都不能腐蚀你在基督面前所立的志向, 愿主帮助你.” 威尔伯福斯在1791年4月17日写下一个祷告: “愿主耶稣赐我智慧、力量与辩论的能力… 我再一次把自己放在你的手中. 如果我嬴了, 荣耀归于你, 如果我输了, 愿你的旨意成就.”[9]
在议院中, 威尔伯福斯重提废奴议案. 有议员以废除奴隶制度将危害国家经济为理由而大力反对. 威尔伯福斯反驳道: “经济是很重要, 但是经济只是人类的仆人, 不是主人, 如果把经济自由绝对化, 人类的道德就荡然无存. 废除奴隶买卖, 不是要打击经济, 而是要降低经济对大多数弱势族群的绝对主宰性, 把人的价值重新带回上帝面前.” 又有反对者强辩说, 蓄奴是要帮助黑人, 把他们从非洲森林带出来, 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威尔伯福斯反辩: “如果是帮助, 为什么不在黑人的本地本乡给他们改善生活、教育、工作、食物、衣服, 而要把他们带出为奴? 你必须扪心自问, 这难道不是罪恶吗?” 辩论结果投票, 反对票88比75票, 议案仍未获得通过.
1792年, 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继续在下议院为废奴法案竭力的争辩. 经过激烈的争辩, 结果通过了“逐渐废除贩卖奴隶法案”(Gradual Abolition of the Slave Trade). 隔年(1793年), 威尔伯福斯把“逐渐废除贩卖奴隶法案”带到上议院提出, 但上议院的贵族爵士们当中, 有不少人暗中与贩奴集团勾结, 便站起来大声反对. 威尔伯福斯对此反应早就心里有数, 他事后写信给朋友道: “在我的政治生涯里, 遇到任何问题, 总给自己保留一点思索的空间. … 当我发现整个局势是控制在一群集体犯罪的人手上, 一个敬畏上帝的人, 在这关头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在议院里我会更仔细的分析、解释议案的动机与缘由. 为了说服他们, 我会不惜政治前途与个人情感. 我不是一个善变的政治赌棍, 而是立定心志全力以赴.”
1793年5月, 威尔伯福斯再向下议院提出新的法案: “外国奴隶法案”(Foreign Slave Bill), 禁止英国船只运送黑奴到其他国家. 这法案遭到绝大部分议员的反对, 威尔伯福斯较后更收到英国国防部长的来信警告, 要他收声. 然而, 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并不灰心, 一致决定再提这法案, 并给予更多合情合理的理由, 可惜还是遭到多数票的否决. 1794年, 激进反对的议员开始对威尔伯福斯展开攻击, 在约克郡召开群众大会, 挑战他前来辩论. 没料到威尔伯福斯竟然单刀赴约, 骑着马车奔驰了三天两夜风尘仆仆的路程, 抵达目的地. 他上台讲了一场精彩的演讲, 句句简短、清楚、合理、有力, 获得群众报以如雷掌声. 事后, 威尔伯福斯在日记上写道: “任何成就, 我都看为小事, 我很清楚, 我的政治生涯只有一个目标, 就是废除奴隶制度, 并且为此尽心竭力. 我若有什么成就, 那是上帝的高举. 哦! 主啊! 我愿成为你手中的器皿, 来拦阻邪恶的事.”[10]
(G) 卡罗琳皇后议案
为了信仰的原则, 以及社会和国家的福利, 威尔伯福斯日夜劳苦奔波. 他甚至为了关系英国前途的 “卡罗琳皇后案”(The Trial of Queen Caroline)而忍痛离开家中病危的女儿, 与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连夜赶到议院. 经过一场激烈的辩论, 他与盟友成功为无辜的皇后卡罗琳和她的女儿维多利亚公主(princess Victoria)伸冤, 打了一场胜战, 保住那小女孩的王位继承权. 17年后, 那个小女孩登基, 成为英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君王, 她就是把英国带入“黄金时期”、闻名遐尔的维多利亚女王(Queen Victoria).
威尔伯福斯一知卡罗琳议案胜利, 便匆匆离开, 赶到伦敦医院, 要为女儿买更好的药材. 但女儿还是病逝了, 威尔伯福斯写道: “在死亡的床边, 与送葬的沿途, 我更确认圣经的应许与永恒盼望的宝贵.” 写完, 他与妻子大哭一场. 一个基督徒, 最深的赞美常是涌自悲伤的深渊; 最高信心的呼唤常是发自最绝望的旷野.[11]
(H) 宗教与政治抗争
1793年, 英国宣道士开始踏入印度宣道. 之后, 许多纠缠在印度宗教和文化的习俗开始曝光, 如陪葬(寡妇需与死去的丈夫一起烧死)、神庙里的童妓等等, 成为英国议会讨论的课题. 又传来宣道士和基督徒受到印度教僧侣迫害的消息, 结果有狂热基督徒呼吁英国派兵去保护那里的基督徒, 毁掉一切的偶像. 可是威尔伯福斯与克拉彭联盟的弟兄经过慎重考虑后, 反对用政治力量保护异教文化下的宣道士与基督徒. 他们反对英国派兵进行圣战, 以免基督徒在殖民地成为新的特权阶级. 威尔伯福斯在写给法学家厄斯金(Thomas Erskine)的信中指出: “很多基督徒, 在考虑基督徒的安全上, 太依赖政治的力量, 而忽略上帝的力量. 我知道印度的基督徒, 将长期生活在印度婆罗门教, 与印度守护大神毗瑟拿(Vishnu)的阴影下, 我仍然相信真正的基督信仰, 是只相信耶稣基督的保护, 而不在乎政治力量的保护. 成为大国易有一个试探, 以为大英帝国的政治保护, 会比上帝全能者的保护更安全.”
1813年6月23日, 威尔伯福斯在会议上说道: “基督徒为什么不需要政治力量的特别保护? 因为历代以来, 真正传递基督信仰的真信徒, 是一群这世界所不配有的人, 所以也不需要这世界特别的保护. 这些人永远是符合耶稣所说的: “你们贫穷的人有福了, 因为神的国是你们的.”(路6:20). 就世上的哲学看来, 基督徒永是被轻弃之人; 在政治上, 基督徒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人 … . 基督徒如果非要政治的保护才能安心, 他该认识政治的保护与耶稣基督的保护有一些实质的不同. 前者是要接受强权之下的管制, 基督的保护却是他生命大能下的自由.” 他又说: “我永远反对组织基督徒来对抗宗教问题, 我们需要的只是忍耐, 与公共政策上的实施.” “基督信仰应该是对别人没有强制性的宗教, 因为属基督的事, 只有在有基督生命的人才能做成.”[12]
(I) 政敌的伪善诡计
1797年初, 威尔伯福斯与克拉彭的弟兄们准备再提出废除奴隶贩卖法案. 他们的政敌 — 一群支持蓄奴买卖的议员, 在伦敦开会商讨, 并想出一个让奴隶买卖“披上光明外衣”(合理化)的诡计, 就是“奴隶改善法案”(Amelioration Bill) — 立法要求各殖民地要“改善奴隶生活、居住环境与教育福利”. 这法案一提出, 下议院和上议院纷纷表态赞同. 不少原本支持废除奴隶买卖的议员, 因看不出这条法案不过是保障蓄奴私利的障眼法, 便觉得威尔伯福斯和克拉彭联盟应该妥协. 结果这法案在下议院通过后, 也很快在上议院通过, 成为各地须要实行的法条, 使威尔伯福斯所提出的废除奴隶贩卖法案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 无法通过.
奴隶改善法案给各殖民地的总督投下一枚炸弹! 他们知道本身和蓄奴者无法改善奴隶的生活与教育福利, 却又不能不去执行, 免得背上违法的罪名. 各地总督怨声四起, 到了1804年, 所有殖民地议员转而支持威尔伯福斯, 结果当年6月27日, 英国下议院首次三读通过了威尔伯福斯提出的“禁止奴隶贩卖法案”, 可惜这法案一到上议院, 又遭到否决.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威尔伯福斯带着失望的心情离开议院. 据说有半年之久, 他经常沮丧、忧抑, 直到有一天, 他有所领悟, 并在日记上写道: “耶稣的轭是容易负的, 我对废奴法案的焦急, 以致有一些的负担成为重担, 是来自我天然的野心.” 领悟了这一点, 威尔伯福斯如释重负. 夜里, 他再一次把议院里的事奉和废奴法案全交在主耶稣的全能手中. 他走出了失败的阴霾, 迎面而来的, 是胜利的曙光了.[13]
(J) 废奴法案的胜利
1805年, 克拉彭联盟的弟兄斯蒂温(或译“史蒂芬”, James Stephen)出版一本名为《战争的假相》(The War in Disguise), 揭露奴隶贩子售卖军火给当时正与英国交战的法国, 危害英国. 此书燃起全国视奴隶贩子为卖国贼的浪潮, 使到许多私底下与奴隶贩子有勾结的上议院贵族们, 纷纷表态与奴隶贩子无关, 不敢再公然支持他们了, 免得背上卖国贼的罪名. 在此关键时刻, 克拉彭联盟再提“外国奴隶法案”.
精通法律的斯蒂温建议这法案不要由威尔伯福斯提出, 而由别人负责. 他认为威尔伯福斯“退出去, 在背后仔细看, 顾全大局的看, 留意随时的困难, 看出真正的关键所在.” 克拉彭联盟的众弟兄都晓得这是何其难为的事! 威尔伯福斯奋斗这么多年, 就是等候这一刻挺身而出, 领军冲刺, 这时要他退出谈何容易! 可是谦虚的他回家仔细祷告, 在日记中写道: “喔, 我的主啊! 愿你引导我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使我在每一个工作的角落, 因有一颗属你的心, 任何一个服事的角色都能感觉在地有如在天. 弟兄们已经准备为法案全力冲刺, 我决定留在后面看清大局, 并且沉得住气地为他们祷告.” 于是, 他接受斯蒂温的建议.
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选出格伦维尔(William Grenville, 1759-1834, 过后加封为格伦维尔男爵, Baron Grenville)[14]与格雷(Charles Grey, 过后加封为Howick子爵)[15]两人来提议案. 此乃历史上著名的“格伦维尔-格雷法案”(Grenville-Howick Bill), 又称“废除贩卖奴隶法案”. 1807年, “外国奴隶法案”在下议院通过, 进入上议院议程辩论, 正反两方全力动员, 激烈争辩, 而威尔伯福斯则远远坐在后面, 静观其变, 向主祷告. 经过多方的激辩后, 1807年2月23日, 议院进入表决, 结果以283比16票, 压倒性的通过. 顿时, 议院响起如雷的欢呼声, 大家涌向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拥抱欢呼, 18年持续奋斗不断, 最终把几千年来辖制奴隶的锁链切断, 打开第一扇的自由之门.
“威尔伯福斯在哪里呢?” 大家突然察觉他不在场, 分头去找, 发现他跪在议院的某个角落, 低着头, 泪流满面. 众人对他的恭贺, 他毫无反应, 只是满眶泪水地喃喃说道: “主耶稣, 历史在你的手中, 我们不过是你手中的器皿… .” 有位议院大声说: “看啊! 16个投反对票议员的名单, 我手上就有4个! 让我来公布.” 威尔伯福斯猛然站起来说: “忘了这16个人吧! 为那283个人感谢主吧!” 一个属灵的人, 在别人被胜利冲昏头脑时仍能保持冷静, 先将荣耀归给神、感谢神, 同时不忘记向敌人施恩、怜悯和宽恕.
废奴法案通过的消息, 火速向全国各地散开. 在22年前曾劝导威尔伯福斯留在政坛事奉主的年老牧者 — 约翰·牛顿当时已濒临弥留, 他听到后, 发出微笑, 请人写下最后一个赞美的祷告: “18年漫长的日子, 终于废除了最不人道的奴隶贩卖, 哦! 何等荣耀的奋斗, … 我深深地感谢主, 在我死前可以看到这个结果.”
然而, 这一胜利只是英国立法废除贩奴制度, 但世上还有许多国家继续进行这不人道的贩奴贸易, 对普世奴隶制度的废除, 威尔伯福斯和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仍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他们继续奋斗下去, 走到第一代的克拉彭联盟的弟兄们一个一个地离世, 普世奴隶制度仍未废除, 但他们在死前把这神圣的使命传递下去. 是的, 全能的神所开始的工, 他自会接续下去, 直到他的旨意按他的时间和方法成全, 正如威尔伯福斯所言: “历史在你的手中, 我们不过是你手中的器皿…”.[16]
(K) 驳斥怀疑派人士
19世纪初, 欧洲兴起敌对圣经的浪潮. 许多德国神学家深受世俗哲学的影响, 对圣经投以怀疑和不信的批评. 威尔伯福斯在《真实的基督信仰》(Real Christianity)一书中, 写一篇“致怀疑论者与统一神灵论者的简短公开信”(Brief Observations Addressed to Sceptics and Unitarians), 说道: “我要请问怀疑论者, 当你们批判基督信仰时, 你们能不能诚实的说, 到底有没有认真、仔细的查考过整本圣经? 到底你们的批判是来自查考的不够呢? 还是漫不经心的论断? 是先入为主的主观呢? 还是自他处引用个有偏差的观念, 来衡量基督信仰的基本真理…. 其实依我看, 许多人在青少年时期, 已经不再好好查考圣经了, 而是用自己长大时学到的批判技巧, 来批判自己小时候一知半解的部分真理, 以免上帝刻在他们良心上的神圣声音, 控告他们思想、行为、心灵上的不检. 于是以道听途说的一些见解反过来批判圣经, 这是堕落人性逃避真理的一贯伎俩.”
威尔伯福斯一针见血地写道: “你们如果愈了解真理, 就会愈明白圣经里不易了解的地方. 而非一开始就挑不易了解的经节来批判, 这是一个聪明人很容易受到的试探, 证明自己的思索比圣经高明、优越. … 这种批判思想的形成, 起初是一种对经节不知觉的臆测, 然后以能质疑别人的信仰而窃喜, 以能化解心中良心的控告而自觉高明, 然后让怀疑在意识里生根, 最后让整个信仰流失, 但是自己再也不能确定什么是准确, 什么是圣洁. 一个人批判圣经, 其实也在批判他最深的自我.”[17]
(L) 实践基督的教导
威尔伯福斯不仅相信圣经是唯一的真理, 也实践耶稣基督在圣经中的教导. 当有人提出大英帝国应使用她强大的政治与军事力量, 逼使各国废除奴隶制度, 威尔伯福斯表示反对. 他认为废除奴隶的关键应在国际会议上, 而不在武力的胁迫下. 他提倡“国际会议”, 让各国代表以理想、和平立约之法来废除奴隶制度. 他说: “尊重别国的主权, 是国际外交最重要的伦理. 没错, 英国是强国中的强国, 但是以长远的眼光来看, 强国不是在国际外交中夺取更多的政治、经济利益, 而应为维护国际的秩序与稳定而努力. 这才符合耶稣所说: ‘施比受更为有福”(徒20:35; 参阅 太10:8). … 在人类历史上, 凡以武力胁迫他国就范的强国, 其行为带来的, 绝非长期的福祉, 而是不少的灾害. 真正的强国会关怀其他弱小的国家, 视列国为共同体. 国际外交不是输出武力, 不是输出竞争, 而是能够回到施比受更为有福的圣经真理中.” [18]
1815年维也纳和平会议上, 欧洲各国签署“废除贩卖奴隶条约”. 过后, 克拉彭联盟的法律大师斯蒂温提出“奴隶登记法案”(Registry of Slave Bill), 要蓄奴者为所有奴隶进行注册登记, 以便更有效地杜绝非法贩卖奴隶的活动. 此法案引起英国各处的蓄奴者强烈反对. 但威尔伯福斯硬要提这法案. 那些财力雄厚的蓄奴集团大怒, 扬言要买通刺客谋杀他和他的盟友, 也出钱买通著名作家著书诋毁威尔伯福斯. 威尔伯福斯不为自己争辩, 面对周围强烈的毁谤, 他说: “一个基督徒在任何环境中, 要像农夫栽种善良、温柔的种子; 常常靠着主耶稣基督, 保有一颗温柔、喜乐的心, 是医治政治界伤害的最佳良药. … 蓄奴者虽然攻击我, 但我不攻击他们. 因为我看清蓄奴是一个罪恶的制度, 蓄奴者也是罪恶制度下的受害人.” [19]
威尔伯福斯深信政治革新和社会关怀, 必须建立在忠于圣经真理的根基上, 使人因信福音而得救, 依靠内在基督的力量活出新的生命, 而非过于依靠外在政治的力量. 他表示: “只有耶稣救赎的真理, 才能改变人的生命, 只有在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前, 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尊. … 我们看到信主后的黑奴, 福音给他们生命中带来的改变, 使他们要求接受更多、更好的教育; 又愿意学习语言、技艺, 与关怀周遭的环境. 福音不是一下子解开禁锢之环, 而是慢慢的把禁锢之环腐蚀溶解掉. … 我慢慢看清楚, 不应该在第一代黑人基督徒中要求参与政治改革, 而是应该等下去, 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 … 黑人会有自己的聚会、自己的教堂、自己的牧师, 会由圣经的真理逐渐体会文化、政治、社会改革的需要. … 至于我们, 仍应忠于上帝在政治改革上给我们的呼召, 撒网的渔夫不能远离他的鱼群.”[20]
威尔伯福斯也非常关心贫民, 常在议会上为他们的利益争辩. 他后来给年轻的赫斯基森(Huskisson)议员的信中, 强调在政场上切莫忘记贫穷的人: “在政场上要成为耶稣基督的仆人, 就不能用政治利益的多寡来把你的朋友分等级.”[21]
(M) 一个荣耀的开始
无情的岁月带走充沛的体力与精神. 威尔伯福斯的弱视症、结肠炎, 长期压力造成的胸口痛, 使他的腰部逐渐承受不了体重而上半身向前倾. 医生只好在他的胸口挂一个皮革包裹的铁框, 支持他的上半身. 威尔伯福斯末了的10多年, 每天要挂着这个铁框才能走动, 但他写道: “这个铁架使我随时想到自己原是多么软弱, 在忙碌中我需要缓和我的脚步. 喔! 感谢主耶稣的恩典 … 我年纪愈大, 愈能感觉到耶稣的带领是那样的细腻.” 他每天以箴言4:11为祷告, 求主“指教我走智慧的道, 引导我行正直的路”. 他一生最喜爱的圣经节是: “应当一无挂虑, 只要凡事借着祷告、祈求、和感谢, 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 神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 必在基督耶稣里, 保守你们的心怀意念”(腓4:6-7).[22]
1833年7月25日, 议院传来“奴隶解放法案”已经二读通过了. 在这法案下, 英国政府愿意付钱给蓄奴者, 以解放他们手下的奴隶. 年迈的威尔伯福斯听到这消息后, 微笑说道: “我感谢主, 今天我可以活着作见证, 英国愿意为了黑奴的自由, 付出2千万英镑.”
1833年7月28日深夜, 威尔伯福斯的妻子和儿子亨利, 听到躺在床上的威尔伯福斯在喃喃自语. 他喃喃说道: “我觉得我的身体快不行了.” 亨利说: “但是你的脚是立在那永远稳固的盘石上.” 威尔伯福斯笑了一笑, 谦虚地说: “但愿如此.” 隔天凌晨3点, 当他歇了世上的劳苦, 进入天家的安息时, 他能肯定的说“是”了. 这不是一个可悲的结束, 而是一个荣耀的开始![23]
[1] 张文亮著, 《兄弟相爱撼山河 — 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台北: 校园书房出版社, 1997年), 第16-20页.
[2] 同上引, 第21-23页.
[3] 有关约翰·牛顿(John Newton)的悔改归主和生平事迹, 请参 2002年4月份, 第29期《家信》的“浪子回头: 贩卖奴隶的罪犯 — 约翰·牛顿.”
[4] 张文亮著, 《兄弟相爱撼山河 — 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 第25-26,29页.
[5] 同上引, 第30-31页.
[6] 克拉彭(Clapham)是英国伦敦西南部一地区.
[7] 张文亮著, 《兄弟相爱撼山河 — 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 第30-33页. 克拉彭联盟的另外7人是: 文学家克拉克森(Thomas Clarkson)、擅长管理财务的富商夏普(Granville Sharp)、经济学家桑顿(Henry Thoronton)、人事管理专才格兰特(Charles Grant)、擅长外交的艾略特(Edward James Eliot)、教育专家麦考利(Zachary Macaulay)和法律学家斯蒂温(James Stephen).
[8] 同上引, 第48页.
[9] 同上引, 第55页.
[10] 同上引, 第56, 64, 76页.
[11] 同上引, 第103-109页.
[12] 同上引, 第131页.
[13] 同上引, 第146页.
[14] 格伦维尔(William Grenville)曾是英国联合政府的首相(1806-1807). 此人是政治界少有的教育专家, 离开政坛后曾任牛津大学校长25年(1810-1834年).
[15] 格雷(Charles Grey)是剑桥大学毕业的虔诚基督徒政治家, 他以订定“选举法”而闻名全球, 今天自由民主国家的选举法几乎都是以他的主张为蓝本.
[16] 张文亮著, 《兄弟相爱撼山河 — 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 第149-150, 156-157页.
[17] 同上引, 第208-209页.
[18] 同上引, 第165页.
[19] 同上引, 第198页.
[20] 同上引, 第204页.
[21] 同上引, 第88页.
[22] 同上引, 第231-232页.
[23] 同上引, 第242页. 上文改编自 张文亮著, 《兄弟相爱撼山河 — 威伯福斯与克拉朋联盟》(台北: 校园书房出版社, 1997年); 也参考网页资料如 http://en.wikipedia.org/wiki/William_Wilberforce ; http://www.christianitytoday.com/history/special/131christians/wilberforce.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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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云彩
刊登于2008年5&6月份第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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